爹娘收养青茹时,便被相熟的人诟病。
“季大夫,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女子貌丑将来难许人家,你们收养这么一个······”
隔壁院张阿婶轻咳了一声,还是把话继续说下去。
“阿丑就是因为相貌丑陋才被抛弃,至亲都容不下她,你们这是何苦呢?”
一向待人和善的爹,因此事将张阿婶赶出了药铺。
不过青茹来时,我是高兴的。
这街里街坊,唯有我是独女。
我羡慕那些有阿姐阿妹,阿哥阿弟的。
所以哪怕她是瘌痢头,面上又生满了油痘,我还是希望她能留下。
特别是她怯生生喊我阿姐时,我便想护着她。
只是后来爹娘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阿娘将我的闺房给了她。
漂亮的裙褂,也穿在了她的身上。
喜欢的吃食,也永远摆在她的面前。
我便开始闷闷不乐。
追问爹娘,她们总是敷衍的说,青茹小让我多让着些。
可我们明明一般大。
“你爹娘心善,许是可怜她的身世,故而多垂爱些!”
这是君霖,劝慰我的。
可如今,我怎变成了青茹的模样?
思绪凌乱,许久我才渐渐回想起,自己得了重病。
身上的皮囊,好似都蜕了下来。
并且,我看到自己成了一团血肉模糊的可怕肉块。
如今想来,那只怕是换皮的第一步。
可爹娘为何要这么做?
难道只是为了满足青茹的愿望么?
自从青茹来到季家后,爹娘便告诉她,无论她想要什么开口便是。
如今她是季家的女儿,要星星,他们不会给月亮。
可青茹柔顺,她与我之间的感情甚笃。
总是如同小尾巴一般,跟在我的身后唤我阿姐。
娘亲为她制了新衣,买了好吃的糕点,她总是要先给我。
知晓我喜食莲子,便亲自剥了给我熬煮莲子羹。
指尖剥破了皮,也无怨言。
“阿姐,爹娘若是偏心我些,我便偏向你!我自幼被抛弃没有家人,如今有了阿姐,我真心欢喜。”
她说这话时,一双灵动的眸子凝视着我,眼眶泛红。
我轻拥她入怀告诉她,多了一个妹妹我也很欢喜。
至此之后,我们一道习字,读医书,放纸鸢,嬉闹······
直到清河柳家来提亲。
君霖不但是柳府唯一的少爷,长相更是丰神俊朗。
提亲那日,他着一袭鸦青色衣袍,立于院中银杏树下。
斑驳的夕阳落在他的身上,好似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光晕。
他唇角含着笑,深情的望着我。
“阿鸢,我来娶你了!”
而这一幕,恰好被青茹所见。
她无法自拔的爱上了君霖。
不吃不喝,害了一场相思。
“爹娘,除了柳君霖,我谁也不嫁,这辈子我只要君霖!”
她一连七日滴水未进。
爹娘叹息开始劝我。
数次张口询问我,能否将君霖让给青茹。
我同君霖自幼便相识。
他害了“病”,说是癔症。
但我知晓不是,那叫撞邪。
我捂住他的眼睛。
“闭上眼,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的身体一僵,稚气白皙的脸转向了我。
“你也能看到?”
见我点头,他便一把抱住了我,委屈的痛哭出声。
自此之后,他的“病”,不药而愈。
我们是一类人,我们彼此之间,有外人永远都无法明白的情愫。
“青茹想要什么,我都可以让给她,可唯独君霖不行!他是人不是物件!”
笃定的话语说出口,爹娘的面色变得惨白。
不出一日我便生了恶疾,病势凶猛药石无灵。
如今看着铜镜中的面容,我心寒至极。
爹娘为了成全青茹,竟将我的皮囊都剥了去。
我跌跌撞撞,开始往屋外走。
天师立马疾步追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