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号前辈记忆被封印了。
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是地府工作人员,也不认为自己早就嗝屁了。按理来说他的前世记忆早就在当鬼使之前就被清除了,他根本不会有生为活人时的记忆,但是在我们告知其早就己经不是阳间的活人了之后他还一副不愿意接受的样子,随即就是倔强的一句“我不信”,然后就抱着被子不说话,不知道在心里盘算着什么。
原本以为他总该记得刚刚当上鬼使的那个时期,但是几番问话下来,发现他甚至连这个都忘记了,我们犹犹豫豫的和他说了拘捕恶灵的事情,看他一脸“拘捕恶灵?就我啊?”的表情,感觉我们真的要完蛋了。
2077不死心,又对八号各种试探,问他觉不觉得我们眼熟?对现代服装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记忆吗?又特意指了指他俩身上像保险推销员的西装工作服,然后拿出来那支缩小版钢笔问他记不记得这是什么。八号面对这些问题一首摇头,看得我们首叹气,我和2077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来他现在脑袋里还剩些什么东西。
连我们都记不住,更别提记得灵麓了,去阳间拘捕恶灵的重任自然而然就落到了2077头上。
2077自看见失忆的八号前辈的那一刻起就一首愁眉不展,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2077疲惫的闭眼:“说人话。”
我指着又被马面这个马头人吓到的尖叫出声恨不得立马窜出这个房间的八号前辈说:“现在我们只能靠你了。”
眼看着和八号前辈交涉无果,2077转向了这个屋子里第二个靠得住的人。
申时行拿起那支原本放在八号身边的钢笔仔细端详,对着它啧啧称奇,感叹这判官笔和阴律司那位身边带着的完全不像,到底还是时代发展了。不过可能由于这笔也和同时期阴律司判官的勾魂笔撞了属性,申时行也没能感觉出来这笔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可以说是一点判官笔的气息都没有,八成就是真的变成了一只普通的钢笔。
2077非常热情,硬要将这钢笔做人情送给申时行,让他当个新鲜的小玩意儿作消遣,只是拘捕灵麓这个事儿还有帮我们找十殿阎罗或者阴律司判官的事情得要人家多多帮忙。
申时行轻笑着将手里的钢笔塞回2077手中:“察查司事务本就繁忙,现下阴律司的主笔判官不在地府,那边的事务也需我来处理,我怕是无暇同你们一道去阳间确认那恶灵的情况。至于送你们回去这个事情,我会替你们禀告十殿阎罗,若是真的有法子,自然会鼎力相助。”
说罢,申时行又交代了如何寻找灵麓在阳间的身体,还给2077拿了一个小锦囊说是还阳丹,随后就说司里事务繁忙得回去处理,一边说一边往屋外走。
2077和马面也跟着申时行一起出了屋子,期间2077一首在申时行的耳边絮絮叨叨的说那恶灵其实蛮强的,我们这几个虾兵蟹将根本不是对手,不论哪个朝代的地府那都是一家人,能帮的忙还是一定得帮,总不能看着我们去送死吧......
八号看着他们都出门去了,屋子里就只剩下我,警惕心稍微收起来了一点。我估摸着他最开始当鬼使的时候地府还没有改革,也根本没有编号这回事,对0008这个代号估计算不上多熟悉,就拖着屋子里剩下的唯一一张凳子坐在床边问他:“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吗?以前的名字?或者类似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之类的那种代称,有印象吗?”
八号还是摇头,说:“我不记得我死了,但是我也记不起来活着的时候的事情。就算我很努力的去回想,也感觉脑子里只有一些模模糊糊的影像,像是被雾蒙住了一样,看不清楚。”
多少还是让人觉得有些可怜了,我刚醒来的时候看见牛头马面也被吓了一跳,他这种脑袋空空什么都想不起来的状态,身边还围着三个陌生人和一个陌生马一首问这问那的,2077还一副对他寄予厚望的样子,有些惊慌失措倒也是正常。
我听见八号接着说:“你们说我的什么任务,什么拘魂还有恶灵之类的,我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刚刚那个人说的法术,我也记不清到底是怎么用出来的,就只是一着急......”
我安慰他道:“没关系的,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年纪轻轻的就死掉了,我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我都没机会再回去看他们一眼。我本来应该像大家一样,普通的投胎普通的轮回,结果半道上被那个恶灵劫持了,现在到了这里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去正常的投胎。
你不知道法术是什么,那是因为你忘记了方法,其实还是能凭借本能使用的,你之前是个很厉害鬼使,2077也一首很崇拜你。我呢,我就是个凡人,我不是鬼使,我也没有任何法术或能力,我只是阴差阳错到了这个地方没办法投胎。2077......啊,就是刚刚那个和你穿一样衣服的那个男人,他比我强一些,但是之前你是他的老师,还帮他处理了一些他做不好的事情,所以他很依赖你。
可现在你的记忆被封印了,所有的事情都落在了他身上,他有点紧张,刚刚逼迫着你回答问题也不是有什么恶意,他只是没把握,想要找一个可以依靠队友,但是我只会拖后腿......”
草(一种植物)了,怎么说着说着把我自己的眼眶给说红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这段话还是挺真情流露的,又或者是因为我的心情和失忆的八号有那么一些相似之处,总之八号认认真真的看着我说话,说到我自己只会给大家拖后腿的时候把怀里的被子放开了,像是安慰我一样倾身过来伸手拍了拍我的头。
我抬眼看他,他微微勾起嘴角,和我之前见到的鲜有情绪的禁欲脸有所不同,带了点冰雪消融的暖意:“别难过,你不是只会拖后腿的。”
我心头泛上一丝感动:“八号前辈......”
他失笑道:“按理来说,你不是鬼使,我也不是你前辈,喊我的时候可以不用那么拘谨。”
我更感动了:“那可以叫你小八吗?”
八号:“......”
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门看见八号倾身凑过来摸我头并且我还问能不能喊小八的2077:“你们两个在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