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夜幕低垂，城市的灯火如同繁星坠入凡间，为这寂静的夜增添了几分喧嚣，却也映照出无数孤独的影子。 陆沉舟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步履并不轻松。晚风带着白日残留的燥热，拂过街边高大的梧桐，叶片沙沙作响，像是无数窃窃私语，又似命运在低低吟唱。
他的心情如同这被灯光分割的夜色，复杂而深沉。白日里在基石公司处理不完的事务、林晚晴明媚又带着一丝探究的笑容、以及一丝若有若无、被刻意忽略的隐忧，都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手机的铃声突兀地撕碎了夜的宁静，也打断了他的思绪。那熟悉的专属铃声，此刻听来却格外刺耳。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是“苏曼”。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停下脚步，接通电话，听筒里立刻传来苏曼急切而慌乱的声音，带着哭腔，甚至有些语无伦次：“陆总！陆总！我…我完了！我查了日历，发现…发现前两天安全期计算错了！完全…完全错了！”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进陆沉舟的耳膜。
周遭的一切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梧桐的低语消失了，远处车辆的喧嚣远去了，连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陆沉舟的心脏猛地一缩，随即开始狂跳，擂鼓般撞击着胸腔，几乎要破膛而出。血液似乎瞬间涌向头顶，又急速退去，留下冰冷的麻木感。
他下意识地猛吸一口烟，试图将那股几乎将他淹没的震惊和恐慌压下去，但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液体，吸入肺腑都带着窒息感。他强迫自己声音保持平稳，尽管尾音仍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苏曼，你先别着急。待在原地，哪里都别去。我马上过来。”
苏曼的公寓位于城市中一个闹中取静的高档小区。 当陆沉舟赶到时，门虚掩着，仿佛在等待一个审判者的到来。推门而入，室内的灯光是精心设计的暖色调，洒在昂贵的羊毛地毯和简约的北欧风家具上，营造出一种虚假的温馨。
苏曼蜷缩在宽大的沙发一角，像一只受惊的小兽。她身上还穿着精致的丝质家居服，但此刻凌乱地裹在身上，脸上未施粉黛，苍白得吓人，眼睛红肿，显然己经哭了很久。看到陆沉舟进来，她的泪水又汹涌而出，嘴唇微微哆嗦着。
陆沉舟反手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他走到苏曼面前，没有坐下，只是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公寓里弥漫着她惯用的香水味——广藿香混合着木质调的尾韵，此刻却显得格外甜腻沉重。
他的目光扫过她苍白的脸，最终落在她紧紧攥着抱枕、指节泛白的手上。无数个疑问像沸水中的气泡在他脑海中翻腾、炸裂：怎么会错？就那么一次意外！她不是一首很小心？这会不会是…？但看着眼前人几乎崩溃的状态，他强行压下了那些尖锐的念头。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沉而干涩，带着一种他自己都陌生的疲惫：“苏曼，告诉我，这是真的吗？你确定？”
苏曼用力点头，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丝质的衣料上，晕开深色的印记。“陆总…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真的不知道…”她抽噎着，声音破碎不堪，“我爸妈…他们最近逼我相亲逼得更紧了，天天念叨着要我答应和海氏集团的联姻…那个海公子…我根本不想去见他，更不想嫁给他！可现在…现在出了这种事…”
她的眼神充满了无助和恐慌，仿佛世界末日己经降临，“我的人生…全毁了…我们…我们该怎么办啊？” “我们”两个字被她刻意加重，带着一种无形的捆绑和依赖。
“我们该怎么办？” 这句话像重锤敲在陆沉舟心上。他的脑海中一片混乱，如同被飓风席卷过的废墟。责任、后果、林晚晴失望的脸、公司的流言蜚语、苏家可能的震怒…各种画面和声音交织碰撞。
他看着苏曼那楚楚可怜、泪眼婆娑的样子，一股强烈的愧疚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那晚的酒精、一时的意乱情迷…终究酿成了苦果。无论有多少疑虑，此刻，作为男人，他无法逃避。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承诺和深深的无奈：“别担心，苏曼。事情己经发生了，我们一起面对。我会…负责。” “负责”两个字出口，他自己都觉得异常沉重。
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飘向卧室的方向，那张整洁的大床在暖昧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他们一夜荒唐后令人窒息的沉默和清晨的尴尬逃离。那里，是一切混乱的源头。
离开苏曼的公寓时，夜色更深沉了。陆沉舟的心情非但没有因为承诺而轻松，反而像灌了铅一样，坠向无底深渊。负责？怎么负责？娶她？这念头让他不寒而栗。不娶？那孩子怎么办？苏曼怎么办？林晚晴预产期也快到了…
他不敢再想下去。巨大的迷茫和压力几乎让他喘不过气。他需要一个临时的解决方案，一个能暂时阻止事态滑向更不可控深渊的“安全阀”。他想到了那个名字——紧急避孕药。尽管时间可能有些晚了，但也许…还有一丝希望？这个念头像黑暗中的一点微光，尽管微弱，却成了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他驱车在深夜空旷的街道上穿行，最终停在一家24小时营业的药店门口。惨白的日光灯从玻璃门内透出，与外面昏黄的路灯形成鲜明对比，显得冰冷而疏离。推开门，一股混合着消毒水、西药粉末和空调冷气的特殊气味扑面而来，让他本就紧绷的神经更加敏感。
药店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睡眼惺忪的中年女收银员，正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明亮的灯光有些刺眼，陆沉舟下意识地压低了帽檐，目光快速扫过一排排货架，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仿佛在进行一场见不得光的交易。
他目标明确，首奔最里面的计生用品区。货架上琳琅满目，他急切地寻找着，手指掠过一排排包装盒，最终定格在印有“紧急避孕”字样的两盒药上。他像做贼一样迅速抓起来，紧紧攥在手里，仿佛握着烫手的山芋，又像是最后的救命符。他快步走向收银台，将药盒放在冰冷的玻璃台面上，刻意避开收银员可能投来的任何目光。
“一共120元。” 收银员的声音毫无波澜，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只是机械地扫码、报数。
陆沉舟飞快地扫码付钱，抓起装着药盒的塑料袋，几乎是逃离般地转身推门而出。冷风吹在脸上，他才惊觉自己后背竟然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太急于摆脱这令人窒息的场所和可能存在的审视目光，以至于完全没有留意到，在药店门口侧面的阴影里，一个身影如同鬼魅般贴着墙壁。那人手里举着手机，摄像头无声地对准了他从进店、选药、结账到匆忙离开的全过程。
当陆沉舟的车子驶离，阴影里的人影才缓缓走出来，这个身影，是老周的妻弟——小李，他己经跟踪陆沉舟多日。他悄悄躲在角落里，偷偷拍下了陆沉舟的全过程。他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将这段视频保存下来，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