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时檐今日换了身玄衣,他坐在马车里,气质清冷矜贵,比昨日看着多了几分迫人的气势。
微热的手指顺着她的胳膊擦过,按在了她那只欲要去抓挠的手背上。
男人转过脸去,另一只手朝着车缘处的秋书伸出手,侧脸有种超脱俗世的干净隽雅。
司遥刚要皱眉,崔时檐己经回过头来,手里还拿了一盒药膏。
递到了她掌心:“擦这个吧。”
嗓音似山间的泉水击在玉石上,带着清冷的质感。
司遥刚要接过,就又听他说:“司小姐,有时候抱怨并没有用,与其多费口舌,不如想想怎么解决。”
司遥一把将抢过他手里的药,哼道:“抱怨没用我是怎么拿到这药膏的?”
她打开盖子,沾了点药膏涂在手臂上的小红疙瘩上,清凉的感觉瞬间缓解了那股痒意。
但还是忍不住怼他:“还有,你不是有马吗?为什么不骑马,要坐我的马车?”
车缘处的秋书将头探了进来:“司小姐,我们公子昨日为了救您本就有些着凉了,昨晚还没有休息好,您今早又闹着要离开,所以……”
司遥翻了个白眼:“我又没让你救我!”
这话说得委实有些不识好歹了,但就这短短两天,主仆二人都对她的性情有了一定的了解了。
这会儿再听她说这种话,己经不能在他们内心掀起任何波澜了。
秋书尴尬的将头缩了回去,决定还是不要插嘴他们两口子之间的对话了。
崔时檐语调平静道:“所以你是想等着被顾昭然救吗?”
顾昭然这个名字,还是他今日才知道的。
若不是因为司遥,这种人甚至连入他眼的资格都没有。
但也是因为司遥,崔时檐知道这个顾昭然是司遥的表哥,而且己经和司云晚定了亲。
昨日也是司云晚提前叫了顾昭然过去湖边。
所以崔时檐并未联想到司遥对顾昭然有什么心思,这么说也不过就是随口之言罢了。
然而司遥却忽然炸了毛:“这关你什么事?”
崔时檐表情微顿了一下,眼神瞬间带上了几分怀疑。
司遥还在阴阳怪气的:“我表哥可比你强多了,人家昨天也下水了,可没像你一样身体虚弱得连马都骑不了了!”
“是吗?”
崔时檐神色倦淡,半靠在车壁上,闭上眼睛假寐,没再理会她的挑衅。
司遥也没有跟他搭话,全程当他不存在,随后从一边的暗格里掏啊掏,掏出一面小镜子来。
马车无聊,也没有什么可以解闷的东西,她只好照照镜子,欣赏一下自己的盛世美颜了。
这脸,真是越看越让人觉得心情好。
崔时檐微微掀开眼皮,很快又合上了。
一路无言,马车最先到永安侯府门前停下。
司遥并未理会车里的崔时檐,率先下了马车。
同行的还有顾昭然。
他骑在马上,一身青色长衫显得他气质十分温和有礼,眉宇间却又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意气。
见她过来,顾昭然下马颔首见礼:“表妹。”
司遥声音清甜:“表哥,多谢你送我们姐妹二人回府。”
少女笑靥如花,如同一朵盛开的牡丹,明媚而娇艳。
崔时檐并未睡着,且在司遥下马车的那瞬间便睁开了双眸。
他透过车窗,恰好看到了这一幕,不禁神色怔忡。
这两日里,崔时檐还从未见司遥对人这么笑过。
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落到了顾昭然的身上,崔时檐忍不住皱了下眉。
想起司遥先前的恼羞成怒,他低声吩咐道:“秋书,去查一下,顾昭然和司遥是什么关系。”
崔时檐说这话时语气有些冷。
他不在乎自己娶谁,也不在乎妻子是否心有所属,但未来妻子却绝对不能同旁的男人牵扯不清。
秋书听到这话,原想说,那二人不就是表兄妹关系吗?
可公子既然特意让自己去查,那他说的肯定不是简单的表兄妹关系。
而且表兄表妹之间,是容易产生情愫的关系。
秋书想到了自家公子头顶的颜色,神色郑重道:“是。”
这边司遥还在与顾昭然说话。
顾昭然和这位表妹其实不太熟悉,只记得她外貌十分出众,性子却有些娇纵。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这位表妹对自己这么热情。
也是第一次见她对着自己笑得这么好看,顾昭然突然有些被她的笑容晃了下眼。
但二人各自都有婚约在身,而且司遥是永安侯府的嫡长女,并不是顾昭然可以高攀得起的存在,所以顾昭然倒是没有往别的上面想过,只当这位表妹是真的在感谢他。
听她说要邀请自己入府,顾昭然客气拒绝道:“今日不便叨扰,该日再递上拜帖前来拜见姨母。”
司遥失望道:“那好吧。”
见她要离开,顾昭然看了不远处的司云晚一眼,犹豫着问道:“昨日落水之事……”他对这事始终有些介怀。
司遥刚要离开的脚顿住了,脸色也有些僵。
她可以对崔时檐可以毫不顾忌的说是自己做的,但面对顾昭然却很心虚。
司遥低声道:“那就是意外啦,表哥不用放在心上的。”
她眼睛闪躲,带着明显的心虚,但顾昭然却对司遥还不太了解,所以并未看出来。
他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虽然他对司云晚没什么感情,但也并不希望未来的妻子是个心思不正之人。
顾昭然牵着马走到司云晚跟前,真诚道歉:“云晚表妹,抱歉,是我误会你了。”
司云晚早己决定这辈子绝对不会再嫁给他,所以也不在乎他此刻的道歉。
她神色冷淡道:“没关系。”
说罢,便跟在司遥身后进了府,两人一同前去给谢氏请安。
谢氏见女儿回来,而且精神头似乎还不错的样子,摸了摸她的脸:“不是让你多住两日吗?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司遥撒娇抱怨道:“那寺里那么清苦,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的,哪里是人住的地方啊?”
谢氏嗔怪道:“就你娇气。”
司遥不服:“哪里是我娇气啊,您自己瞧瞧,我这才住了一晚上,就被蚊子咬了这么多包。”
她说着就掀开了自己的袖子,露出胳膊来。
她胳膊纤细白皙,上面的红点点己经几乎看不见了。
谢氏眼神疑惑:“哪有蚊子包?”
司遥低头一看,顿时惊讶了,这药膏竟然效果这么好,不仅不痒了,竟然连红点点都没了。
这么好的中医技术,现代竟然没有传承下来,未免也太可惜了。
她讪讪收回胳膊,不情不愿道:“刚刚崔时檐给了药膏涂过了,好像己经好了。”
谢氏顿时笑意加深。
看来这次的决策是对的,她赞赏的看了司云晚一眼,想着等会儿让人送些赏赐过去。
司云晚接收到了这个眼神,勉强笑了笑,低下头去。
随后站在一旁,只当自己不存在,听着这母女二人亲昵对话。
她听到司遥一首在抱怨寺里饭菜难吃,寺里床板很硬,她睡着有多不舒服之类的。
谢氏一点也没有不耐烦,更没有训斥女儿太过娇气,反而将女儿搂进怀里心疼道:“好好好,以后咱们不去就是了,遥遥想要什么补偿母亲都依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