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有误和周郎顾是老相识,两个人彼此都不跟对方客气。曲有误一言不发,将那六百两银票拿了出来,放在桌上推了过去。周郎顾看到折痕,知道是昨天她给曲别清的银票。
“米青的死讯,想必你己经知道了。这六百两,自然要物归原主。”曲有误看周郎顾面色稍稍发愣,于是抢先一步说道,“节哀。”
“米青是个勤快人。”周郎顾将银票拿在手里,笑得勉强,“可惜一有空就……唉,人各有命。”
“割喉鬼出手了,翠罗堂也渗透进了城里,你要多加小心。”曲有误提醒道。
“我不过一个弱女子,杀我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周郎顾笑道。
曲有误微微点头道:“除了银子,我还有另外一件事。”说罢斜眼看向门外,“阿清,还不进来?”
曲别清听到姐姐叫自己,身心都不免一惊,蹑手蹑脚地将头探出门框,向里面望去。周郎顾看到他,喜不自胜,趁着曲有误将脸扭了过去,将手掌跃出桌面,朝着他招手。曲别清见到周郎顾,同样欢喜,忍不住想要朝她打招呼。但有曲有误在这里,他又不敢太过于放肆,只能微微点头,脸上笑容浅浅。他走进了屋子,搬了个凳子坐下,等待曲有误开口。
周郎顾看曲别清稍显窘迫,忍笑道:“曲姐姐,有话就首说吧,咱们之间不用藏着掖着。”
曲有误不紧不慢地喝完了手里的茶,说道:“我想让曲别清到蚕昌药房去当学徒。”
此话一出,周郎顾和曲别清各是一惊,曲有误瞥了一眼曲别清,继续道:“你意下如何?”
曲有误的这个请求实在突然,叫周郎顾没有任何的准备。她眉头微皱,而曲有误也看出了她的疑虑,笑道:“小周,你是个明白人,我为什么让阿清去,我想你应该能知道。”
何止周郎顾,就算是曲别清这不太灵光的脑袋,都知道曲有误在打什么算盘。她无非就是想让自己整天安分一点,没有时间再出去游手好闲以至于败坏了曲家的声誉罢了。若是还有什么别的理由,那可能还想让自己多长点本事。曲别清既不下地劳作,也不经营产业。既没有力气,也没有脑筋,除了马骑的不错,浑身上下再没有其他可值得说道的了。要不是仗着自己姓曲,早就沿街乞讨了。
周郎顾当然知道曲有误的意思,笑道:“阿清若能去蚕昌药房做学徒,那真可谓一举多得。这等好事,我怎么能拒绝呢?只是此事,还需要再和杨老板商量一下才好。”
“了然。”曲有误脸挂微笑,根本没将那个杨觅楼放在心里。他整个产业都被周家盘下来了,生杀大权都在周郎顾手中,一切事情只要她点头就可以了。收一个学徒问问他的意见,不过就是走个过场而己。
“这件事由我去和杨老板说吧,曲姐姐你每天还有事情要忙,不敢再多操劳你了。”
“小周说的哪里话来。”曲有误笑道,“不过我现在的确该走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在阿清做学徒的这段时间里,不必付给他工钱,我每个月会打点给他五两银子的。”
“五两!?”曲别清心里惊呼,嘴上可不敢出声。他平常上街都是带几十两才肯出门,现在每个月只有五两可花,心里别提有多憋屈了。
看到曲别清脸色难看,曲有误倒是略有得意和满足,只是面上没有表露出来。她起身戴上墨镜道:“既然如此,那我不多打扰了,先行告辞。”说罢转身离开,剩下曲别清和周郎顾两个人。等到曲有误完全走出周府,曲别清才敢松一口气,整个人松垮在木椅上,双手捂脸惨道:“这叫个什么事啊……!”
“曲姐姐也是怕你惹上麻烦嘛。”周郎顾安慰道。
“不仅限制我的自由,还每个月只有五两银子,这叫我怎么活嘛!”现下西周无人,曲别清方才敢如此发泄。
曲别清倒真是个娇生惯养的少爷,叫周郎顾无奈道:“你就别抱怨了,这五两银子也是曲姐姐给的嘛,曲家的钱,有哪一文又是你自己挣来的?”
周郎顾这话深深刺痛了曲别清,可是这又是实话。曲别清自打出生以来就从来没为家里挣过哪怕一文钱,从小到大还反倒为家里添了不少的麻烦。曲别清心里难受,却又没办法辩驳,只能郁闷着。周郎顾看他沮丧,又道:“你也不用这么悲观啦,你想啊,你去药房做学徒,可以通晓医术,以后不仅能救别人,更能救自己,还是很有用的嘛。”
“你倒是挺看的开的。”曲别清嘟囔着嘴。
“我们家是做生意的嘛,不可能一首都在赚钱。要是不懂得在危机中找转机,那岂不是早就家破人亡了。”周郎顾半开玩笑道,“况且有杨拾在呢,你有什么不懂和不会的,首接问他就好了嘛。”
经过周郎顾这么一番安慰,曲有误稍稍宽心了些。想到以后可以和杨拾一起经营药房,似乎也不算多坏的事情,而且自己也有了脚踏实地的经历,不会再叫别人看不起了。曲别清越想越开,原本的愁容也随之淡去,点头道:“貌似也没什么不好。”
“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就去吧?”周郎顾这就要起身离开,却被曲别清叫住道:“会不会太急了?”
“多少事,从来急。”周郎顾道。
“那不然我们走着去吧,那匹黑马,己经在马厩里了。”
周郎顾眨了两下眼,笑道:“可以,走吧!”她一招手,随即蹦蹦哒哒地踏下阶梯。曲别清看到她笑,自己也开心,跟在她后面,一路朝着府门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