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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建国眼神里的暴怒瞬间被巨大的错愕和一丝商人的精明取代。这……听起来好像……能沾点边？他脑子飞快地盘算：卖东西？是的，是卖东西！给那些天天抱怨利润低、想找外快的电脑铺子、网吧小老板提供一种新的、能快速变现的小玩意儿。成本？
林远看穿他的犹豫，立刻抛出关键数字：“成本大头就两块：光盘（刻录）、刮刮卡（印刷+密码系统）。一张带内容的光盘，按现在价，批量下来连盘带刻撑死一块五（可装几十上百套皮肤）！一张带密码的硬卡，印刷+编码几分钱！就算卖一块钱一张卡，我们批发价五毛，一张卡我们最多也就赚两三毛，但这是纯利！关键是：启动成本低，风险锁死在光盘制作费上，渠道靠现成的关系‘借道’！”
张慧仪听得更迷糊了：“‘金蛋料’？ ‘刮刮卡’？你们爷俩搞啥名堂？”
林雪咽下虾，眨巴眼：“哥，是像抽奖那样刮开有再来一瓶吗？”
“噗——”邻桌又有人忍不住笑出声，这次更多是好奇。
林建国脸皮抽了抽，没笑，但眼神里的抵触明显松动了不少，带着探究：“五毛钱一张卡？真有人买？拿钱买画片儿（指虚拟皮肤）？”
“不是画片儿！”林远斩钉截铁，“是身份！是独一无二！是年轻人在网上‘显摆’的资本！老刘网吧里那些小崽子，为了游戏里一个漂亮皮肤（当时部分网络游戏己有雏形，如文字MUD或早期图形网游），能省几天早饭钱！QQ这个聊天工具，现在人人都在用，但千篇一律！谁能让它变得与众不同，谁就是他们圈子里‘最靓的仔’！”
看着父亲依然充满怀疑但开始计算成本和现有关系的脸，林远祭出杀手锏，把启动成本和验证周期压缩到最小：
“爸！先试试水！给我批两万块启动资金！第一批只做五百张光盘，配一万张刮刮卡。 我只要您帮忙打个电话，联系几个信得过、又想搞点外快的小电脑店老板和老刘！免费给他们铺货代销！卖出去一张卡，他们分五毛，我们只收五毛成本回来保本！一个月内，要是这一万张卡连五百张都卖不出去，暑假两个月我天天去仓库里打包发货，一分钱工钱不要，白干！抵债！ 要是卖火了……后面赚多少，投资多大，怎么跟小马谈合作，我们再细说？”
这方案几乎把林建国可能面临的损失降到了极限——两万块启动资金，主要用于制作可回收成本的实体介质和少量试错，借用自己的人脉关系而非首接库存压力去铺货，儿子以义务劳动为抵押。这和他熟悉的批发模式——压货在仓库再推销——完全不同，压力小太多了。而且那些电脑店小老板，确实有不少人跟他抱怨生意难做，利润薄。
林建国沉默了足足半分钟，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凉茶，眼神复杂地在儿子异常坚定和精明的脸上扫视。邻桌的食客也竖着耳朵，显然被这“卖QQ画片儿”的新奇生意勾起了兴趣。
“两万！就他妈两万！”林建国终于咬着牙，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点破釜沉舟的狠劲儿和浓浓的不信任。他从老板包里扯出纸笔，“啪”地拍在林远面前，“给老子写清楚：做什么盘、什么卡、成本多少、怎么卖、怎么分账！还有你那‘白干两个月抵债’ ！一条条都写上去！签上名！” 他喘着粗气，又狠狠瞪了林远一眼，低声威胁道：“要是敢糊弄老子，或者这两万打了水漂……哼！不用你做模特，老子亲自押你去老刘网吧通宵打扫卫生赔钱！”
林远心中巨石瞬间落地，知道最关键的第一关闯过了。他二话不说，抓过纸笔，借着餐馆略显昏暗的灯光，刷刷刷地写起这足以撬动未来互联网格局的“第一笔天使投资条款”。简陋的分销协议、极致的成本控制、对用户需求的精准把握，这就是他杀回战场的第一柄利刃。千禧年的钟声己经敲响，硝烟，即将在这不起眼的实体小商品流转中悄然升起。
新千年的第一天，阳光透过“兴隆电子配件批发部”沾满灰尘的窗玻璃，落在满地的纸箱和待组装的主机板上。空气里弥漫着松香、塑料味和一丝陈年的机油气息。林建国坐在他那张磨损严重的老板桌后面，脸色阴晴不定地抽着烟。他面前摊开的，是昨晚林远在祥福餐馆那油腻腻的菜单背面草草写下的“协议:”
1.项目： 开发并分销“OICQ个性化聊天界面美化包”及配套密码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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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建国手指弹了弹烟灰，签是签了，钱也让王会计按数给了林远。但这心里，七上八下的。那些花花绿绿的“电子画片”，真能换钱？他甚至有点懊悔昨晚的酒后冲动。
“爸，钱我拿到了。”林远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背着一个半旧的、塞得鼓鼓囊囊的电脑包里面是他自己那台老旧的奔腾II兼容机，手里还提着一个同样老迈的CRT显示器，神情却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亢奋。
“嗯。”林建国从鼻孔里哼出一个字，眼皮都没抬，“协议拿好！你王会计那有复印件！仓库就在后面，两个月！老子说到做到！”
林远毫不在意父亲语气里的威胁，扬了扬手里刚从会计室领的、厚厚两沓崭新又带着浓郁油墨味的百元大钞——这是2000年初的真实现金。“知道了爸。一个月，500张卡，白纸黑字！但我现在需要借用一下财务室那台电脑，还有……您给老王打个招呼，今天下午到晚上我都在那儿干活，别让人打扰。”
那台奔腾166的财务专用电脑，己经是兴隆电子里最高级的设备了。林建国皱皱眉，挥挥手，一脸不耐烦：“借借借！快去！别把机器弄坏了！弄坏一块硬盘都顶你那几张‘画片儿’！”
“谢了爸！”林远如蒙大赦，扛起显示器就走，留下一脸便秘表情的林建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