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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馆的遮光布拉得密不透风，苏夏的眼睛被黑色布条蒙住时，闻到了顾屿发间的薄荷香。男人的指尖在她耳后停顿了半秒，像是在确认布条系得够不够紧，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廓：“别怕，跟着我的声音走。”
“谁怕了。”她嘴硬地抬了抬下巴，手却下意识往旁边摸——顾屿的手恰好递过来，掌心的薄茧擦过她的指尖，激起一串细小的战栗。韩东阳说这是蒙眼抗干扰特训的第一步，“让信任成为比视觉更可靠的导航”。
“余小鱼，把噪音开起来。”前特种兵的声音在黑暗里炸响，下一秒，训练馆就被各种声音填满：球迷的尖叫、裁判的哨声、甚至还有傅云深接受采访的录音，刻薄的言辞像针一样扎过来。
“傅总认为顾屿苏夏的组合缺乏稳定性，您怎么看？”
“我认为他们……”
顾屿突然捏了捏苏夏的手心，打断了那令人烦躁的对话。“左侧三步，有球筒。”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混在嘈杂的背景音里，却清晰得像贴在耳边说的。苏夏跟着迈步，脚尖果然擦过堆叠的球筒边缘，险险避开。
这是他们的秘密信号。捏一下手心代表左，捏两下代表右，指腹画圈就是前方有障碍——是上周停电时在黑暗里练出来的默契，比任何战术板上的标记都管用。
“干扰升级！”韩东阳吹了声口哨，苏夏听见羽毛球破空而来的声音，带着凌厉的风声。她刚要躲闪，就被顾屿拽着往右侧扑，白色羽球擦着肩膀飞过，砸在后面的栏网上发出闷响。
“反应快了0.2秒。”顾屿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呼吸喷在她颈窝，“比上次蒙眼训练进步多了。”
苏夏想起第一次做蒙眼训练，她像只无头苍蝇到处乱撞，最后把顾屿撞得鼻青脸肿。男人非但没生气，还蹲在地上陪她数地砖：“从网前到栏网是28块砖，记住这个数，以后就不会撞了。”
“那是你笨，不会躲。”她故意气他，指尖却顺着他的手腕往上爬，摸到那枚冰凉的磁铁。红绳在两人之间轻轻晃动，像根会呼吸的弦。
突然响起的掌声让苏夏吓了一跳。顾屿立刻把她护在身后，布条外透进的微光里，能看见傅云深带着群人站在场地边，为首的是羽协的几位领导，表情严肃得像要审判什么。
“傅总说你们在搞特殊训练，看来是真的。”羽协主席的声音带着不满，“离决赛只剩一周，还在玩这些小孩子的把戏？”
“这不是把戏。”陈指导突然从阴影里走出来，手里的战术板重重拍在地上，“是抗干扰特训。某些人在场外搞的小动作还不够吗？难道要让队员带着心理阴影去比赛？”
傅云深的脸色变了变，视线落在顾屿和苏夏交握的手上，红绳在昏暗里像条挑衅的蛇。“我只是关心队员状态。”他推了推金丝眼镜，语气里的虚伪几乎要溢出来，“毕竟林锐的伤……”
“林锐的伤我们会处理。”顾屿突然开口，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格外冷，“就不劳傅总费心了。倒是您，昨天派人去组委会散布苏夏膝伤复发的谣言，要不要我把证据给羽协领导看看？”
苏夏感觉到顾屿的手在抖，不是怕，是怒到了极致。她反手握住他的手，用指甲轻轻掐了下他的掌心——这是让他冷静的暗号，从省队时就管用。
傅云深带来的人突然开始拍照，闪光灯透过布条在眼前炸开一片白光。苏夏听见余小鱼在外面尖叫：“不准拍！你们侵犯隐私！”粉毛姑娘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大概是被人推搡了。
“够了！”羽协主席终于发了火，“傅氏集团的赞助我们可以不要，国家队的脸不能丢！”他转向韩东阳，“继续训练，我倒要看看这特训有什么效果。”
噪音再次响起时，苏夏的心情却平静下来。蒙眼的布条像是道屏障，隔开了所有算计和目光，只剩下顾屿的声音和彼此的呼吸。她跟着他的指令移动、起跳、挥拍，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得像经过计算，却又带着心照不宣的随性。
“杀球！”顾屿的指令落下时，苏夏的球拍己经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白色羽球带着破空声首逼死角，即使看不见，她也知道这球赢了——因为顾屿的心跳在那一刻漏了半拍，是他每次得分时都会有的反应。
特训结束摘下布条时，苏夏的眼睛花了好一会儿才适应光线。顾屿站在她面前，额角渗着汗，黑色训练服的领口沾着她的头发，两人的红绳缠在一起，解了半天才分开。
“看看这个。”韩东阳把份打印纸递过来，上面是刚才的监测数据：“在傅云深说话时，你们的同步率反而涨了三个百分点。”他笑得一脸得意，“我说什么来着？干扰越强，磁力越盛。”
余小鱼举着相机冲过来，屏幕上是张特训时的照片：蒙眼的苏夏被顾屿护在怀里，背景是傅云深铁青的脸，红绳在两人之间弯出优美的弧度，像个牢不可破的环。
“这张叫‘黑暗中的信任’，我要设成电脑桌面！”粉毛姑娘的眼睛亮晶晶的，“刚才羽协领导偷偷跟我说，要严查傅云深的小动作，还说要给你们发‘最佳默契奖’呢！”
苏夏看着顾屿眼里的光，突然想起蒙眼时他说的话。在最嘈杂的背景音里，他捏着她的手心轻声说：“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
训练馆的遮光布被拉开，阳光涌进来的瞬间，苏夏看见墙上多了块新的白板，上面是韩东阳刚写的字：“蒙眼抗干扰特训日志——信任：100%，默契：100%，胜率：待定（但看起来稳了）。”
顾屿突然牵起她的手往外走，红绳在阳光下闪着微光。苏夏知道，决赛的战场己经不仅仅是球场，还有那些看不见的阴谋和算计。但只要手里的温度还在，只要彼此的声音还能成为导航，就算再黑的夜，她也敢跟着他往前闯。
走廊尽头的公告栏前围了群人，苏夏挤进去才发现，有人贴了张她和顾屿的合照——正是刚才特训时的样子，配文是“最佳搭档，无人能拆”。底下签满了队员的名字，连平时总跟他们较劲的男双组都留了言：“决赛加油，揍扁傅云深的人！”
顾屿的指尖在签名上划过，突然低头对苏夏笑，凤眼里的星光比阳光还亮：“看来我们的特训日志，得加一页‘队友支援率’了。”
苏夏回握住他的手，红绳在两人指间缠成个漂亮的结。她突然觉得，那些蒙眼的黑暗、嘈杂的干扰，都成了勋章。最好的特训从来不是技术提升，是确认无论在光明还是黑暗里，都有个人能成为你的眼睛，你的导航，你的勇气来源。
而这份确认，比任何奖杯都更珍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