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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湿的霉味混着打印机的油墨气息在办公室里弥漫，王强盯着电脑屏幕上不断跳动的红色数字，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财务总监刚发来的报表像一把生锈的钝刀，一下下剜着他的心脏——这个季度公司亏损破了三百万，账面上能动用的现金流连下个月员工工资都发不出来。
玻璃窗外，秘书小周抱着文件经过，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又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王强摘下金丝眼镜，用指节用力按压酸涩的太阳穴，三年前公司开业时的热闹场景突然在脑海中炸开：香槟酒液飞溅在水晶吊灯上，合伙人拍着他的肩膀说"咱们要做行业龙头"，林晓穿着淡蓝色连衣裙站在人群里冲他微笑，那时候连空气都是甜的。
"咚、咚、咚"，敲门声打断了回忆。销售部经理抱着一摞合同进来，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王总，星耀集团单方面终止了合作，说是找到了更低价的供应商......"话音未落，王强办公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刺耳的铃声，是催款电话。他挥了挥手示意对方出去，手指颤抖着按下接听键。
"王老板，说好的这个月十五号还钱，现在都十八号了。"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冷笑，"您不会以为我们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吧？"王强感觉后颈渗出冷汗，西装衬衫己经黏在背上。三个月前为了拓展业务，他瞒着所有人在地下钱庄贷了八百万，本想着项目回款就能填上窟窿，谁能料到市场突然遇冷，所有计划全成了泡影。
办公桌上的相框突然被撞翻，照片里王强和林晓在马尔代夫的合影倒扣在文件堆里。他弯腰去捡，却摸到桌角残留的咖啡渍——那是今早新来的实习生不小心洒的。当时他强压着怒火说了句"下次注意"，现在想来，自己连发火的底气都没了。
夜幕降临，办公室的白炽灯依旧亮得刺眼。王强翻出手机通讯录，指尖在俞海波的名字上停留许久。曾经他是俞海波婚礼上的伴郎，两人彻夜长谈创业梦想，可如今他怎么说得出口自己要借救命钱？犹豫间，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妻子发来的消息："女儿幼儿园要交下学期学费了，还有钢琴课......"
楼道里传来保洁阿姨拖地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像极了王强沉重的心跳。他鬼使神差地打开保险箱，取出那份和陆明签订的秘密协议。泛黄的纸页上，"战略投资"几个字嘲讽般刺痛双眼。当时陆明承诺注资五千万，条件是让林晓参与项目决策——现在想来，那分明是精心设计的陷阱。
凌晨三点，王强蜷缩在办公室沙发上，望着天花板上摇晃的吊灯。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是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点开的瞬间，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照片里，几个戴着口罩的男人站在幼儿园门口，女儿放学时蹦蹦跳跳的身影清晰可见。短信内容只有冰冷的七个字："下周三前还钱。"
他猛地坐起身，打翻了茶几上的烟灰缸。烟头散落一地，在月光下明明灭灭。王强颤抖着点燃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仿佛又看到了陆明戴着金丝眼镜的脸，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王总，有时候人要学会及时止损。"当时他以为那是善意的提醒，现在才明白，自己早就成了别人棋盘上的棋子。
办公室的挂钟指向西点，王强突然想起保险柜底层还压着一份文件——那份能证明陆明暗中操控市场、导致他公司破产的证据。他踉跄着扑过去，金属柜门撞在墙上发出巨响。然而，当他打开文件夹，里面只剩几张白纸，打印好的证据不翼而飞。
窗外传来第一声鸟鸣，王强瘫坐在地上，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他终于明白，自己不仅输掉了事业，还把最爱的人推向了深渊。手机在这时又响起，是银行的催贷短信。他盯着屏幕上的数字，突然笑出声来，笑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带着无尽的绝望与悲凉。
晨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在地上切割出细碎的光影。王强扶着桌子慢慢起身，西装皱得不成样子，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他走到落地窗前，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人群，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曾经以为坚不可摧的一切，不过是一场精心编织的梦，而现在，梦碎了，只剩下满地狼藉。
他摸出手机，拨通了那个最不想打扰的号码。电话接通的瞬间，王强声音沙哑："海波，能借我点钱吗......"话未说完，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办公室里，那台曾经象征着辉煌的打印机还在嗡嗡作响，吐出一张又一张毫无意义的废纸，就像他破碎的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