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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依旧。
它不仅吹过李卯藏身的荒山，也吹进了河源县城，日军宪兵队队长渡边一郎的办公室。
一份关于侦察小队全员玉碎的报告，正摆在他的面前。
措辞是标准的军事文书，内容却让渡边出奇愤怒。
“全歼？”
“一个活口，一片衣角都没能带回来？”
“现场只有弹壳，大量支那人从未使用过的德制弹壳？”
办公室里，传出他压抑的咆哮。五名帝国精锐侦察兵，在最擅长的领域，被敌人用一种近乎羞辱的方式，无声无息地抹掉了。
对手甚至有时间从容打扫战场，专业得像是在自家靶场清理垃圾。
渡边揉着太阳穴，一股寒气从脊背升起。这不是他熟悉的土八路，更不是那些一盘散沙的中央军。
这股火力，这种战术素养，太陌生了。
必须查清楚。
……
与此同时，在晋绥军三五八团的团部。
一份同样的情报，也摆在了团长楚云飞的案头。
与日军的愤怒不同，楚云飞的表情平静许多。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上的军事地图。地图上，河源县周边的势力分布犬牙交错。
“五名日军侦察兵，三分钟内被解决，无一幸免。”情报参谋方立功的声音带着一丝惊叹，“现场发现了大量7.92毫米毛瑟弹壳和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9毫米弹壳。初步判断，对方装备了德制冲锋武器，数量不明，战斗力极强。”
楚云飞“嗯”了一声。他的目光，从地图上移开，落向窗外灰蒙蒙的天。
自动武器。这在眼下的华北战场，可是稀罕物。
“八路那边，最近有什么大动作？”楚云飞问道。
方立功摇头。“除了李云龙的新一团，依旧是小打小闹，不成气候。他们虽然也缴获过一些日械，但从未听说过如此规模的自动火力。”
楚云飞的指尖停下了敲击。
“李云龙……”他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对于这位桀骜不驯的八路团长，楚云飞早有耳闻。听说此人打仗鬼点子多，不按常理出牌。最近更是传闻，新一团发了一笔横财，鸟枪换炮。
难道，与这支神秘部队有关？
“会不会是中央军那边派来的特遣队？”方立功猜测。
楚云飞缓缓摇头。“不像。如果是中央军，不会这么悄无声息。而且，这打法，太干净了，也太狠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不管他们是谁，突然冒出这么一支力量，对我们来说，是敌是友，尚未可知。”
楚云飞的语气很淡，但方立功听出了其中的慎重。
“团座的意思是？”
“派人去查。”楚云飞转过身，眼神锐利，“我要知道这支部队的番号，指挥官，兵力，装备，以及他们的目的。尤其是他们的指挥官，叫什么，什么来头。”
“是。”方立功领命。
“另外，”楚云飞补充道，“也多留意一下李云龙的新一团。我总觉得，这件事，或许跟他脱不了干系。”
方立功有些不解。“团座，李云龙虽然能打，但他的部队，装备是出了名的差。就算走了狗屎运，弄到几件好家伙，也不可能支撑起这样的战斗。”
楚云飞的嘴角，勾起一抹难辨的弧度。这正是他最感兴趣的地方。如果李云龙真的与这支神秘部队有关，那就有意思了。
“云飞兄，好雅兴啊，一个人在这儿看风景？”
一个略带沙哑，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楚云飞回头，李云龙大咧咧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他的警卫员虎子。他今天没穿他那身洗得发白的八路军服，反而套了件不知道从哪儿扒下来的呢料军大衣，敞着怀，脚下蹬着一双锃亮的日式军靴。
“李团长，稀客。”楚云飞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伸手示意，“请坐。”
“楚兄这儿就是气派，比我那破团部强多了。”李云龙毫不客气地在沙发上坐下，虎子则警惕地站在他身后。
“听说贵团最近在河源县附近打了几个漂亮仗，缴获颇丰啊。”楚云飞亲自给李云龙倒了杯茶。
李云龙嘿嘿一笑。“哪里哪里，小打小闹，跟楚兄的三五八团比起来，差远了。也就是兄弟们手气好，捡了点洋落。”
他端起茶杯，牛饮一般灌了一口。
“李团长谦虚了。”楚云飞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听说，有一支小股日军侦察队，在河源县山区被全歼，连尸首都找不到了。不知道李团长，有没有听说这件事？”
李云龙的眼睛眨了眨。“哦？还有这事？他娘的，是哪个好汉干的？给老子报上名来，老子请他喝酒！”
他一拍大腿，满脸的惊喜，仿佛第一次听说。
楚云飞看着他。“这支部队，装备精良，战术老练，火力凶猛，不像是一般的游击队。”
李云龙咂咂嘴。“那敢情好啊！管他娘的是谁，只要是打鬼子的，就是好样的！最好多来几支这样的部队，小鬼子就该滚回老家去了！”
楚云飞的笑容不变。“李团长说的是。只是，这样一支来历不明的武装，突然出现在我们的防区，总得弄清楚才好。万一有什么误会，或者，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就不好了。”
李云龙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楚兄多虑了。依我看，能打鬼子的，就是朋友。管他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只要枪口一致对外，那就是咱们的同志！”
楚云飞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李团长的看法，倒是洒脱。只是，这支部队若真是友军，为何行事如此神秘，不与我地方友军通报一声？”
李云龙摊开手。“嗨，楚兄，这年头，能人异士多着呢！兴许人家有自己的章程，不乐意跟咱们这些俗人打交道呢？再说了，多一支打鬼子的力量，咱们不该高兴吗？至于其他的，我看，不必深究。”
楚云飞放下茶杯。“李团长的意思是，任由这支不明部队在境内活动？”
李云龙嘿然道。“楚兄，现在是国难当头，一致抗日最重要。只要他们打鬼子，咱们就该支持。至于其他的细枝末节，等打跑了小鬼子再说，如何？”
楚云飞的目光，在李云龙脸上停留了片刻。他知道，从李云龙嘴里，怕是问不出什么实话了。这个李云龙，滑头的很。
“既然李团长这么说，那楚某就先不多问了。”楚云飞站起身，“不过，我还是会派人查清楚的。毕竟，事关防区安宁，职责所在。”
李云龙也站了起来，脸上依旧是那副满不在乎的笑容。“楚兄请便。要是查到了什么，也别忘了跟老弟我说一声，我也好奇着呢。”
他拱了拱手，带着虎子扬长而去。
看着李云龙的背影，楚云飞的眼神，逐渐变得深邃。
这个李云龙，一定知道些什么。那支神秘部队，恐怕与他脱不了干系。
他转身，对方立功吩咐。
“继续查。”
“重点，查李云龙的新一团，还有近期所有进入我们防区的可疑人员。”
“是，团座。”
方立功应声离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楚云飞一人。
他重新走到地图前，目光落在新一团的防区位置。李云龙今天这趟来得蹊跷，话里话外都在维护那支神秘部队。
“去查查，”楚云飞对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轻声说道，“李云龙最近抽的什么烟，吃的什么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