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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瑞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他强迫自己咽了口根本不存在的唾沫，试图找回一点声音，哪怕一丝也好。“你……你是谁？放开我！你知道我是谁还敢……”
他想拿出皇子的威严，可颤抖的尾音和几乎要哭出来的腔调彻底出卖了他。
“呵。”
离十六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那笑声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大靖朝的祥瑞，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十八皇子南瑞殿下……谁人不知？”
玉笛的尖端在南瑞喉结上极其缓慢、狎昵地滑动了一下，激得南瑞一阵战栗。“至于我是谁？你闯进我的地方，倒先问起我来了？”
他微微俯身，温热的、带着淡淡沉水香的气息拂过南瑞冰凉的耳廓，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情人间的私语，却字字淬毒，“残江月的主人，离十六。小殿下，记住了？”
残江月！这三个字如同三道惊雷，狠狠劈在南瑞混沌的脑子里！
他虽不谙世事，却也听吉祥和宫里一些老太监提起过，那是京城西市最神秘、也最不能招惹的地方！
据说背后势力盘根错节，连官府都睁只眼闭只眼……自己怎么一头撞进这龙潭虎穴里来了？！
巨大的懊悔和后怕瞬间攫住了他。完了完了！这下真完了！吉祥呢？吉祥在哪里？！
他会不会己经被这个可怕的离十六……南瑞不敢想下去，巨大的恐惧让他眼眶瞬间红了，一层水汽不受控制地漫了上来，在烛光下显得湿漉漉的，像只被逼到绝境、可怜兮兮的小兽。
离十六的“目光”似乎在那层水汽上停顿了一瞬。捏着下颌的手指力道似乎……微妙地松了那么一丝丝。
但这细微的变化转瞬即逝，快得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他的声音重新染上冰冷的玩味：“说说吧，小殿下。深更半夜，放着好好的锦绣宫阙不待，翻墙越户，追着什么小毛贼，一路追到我残江月的后庭来了？”
玉笛的压迫感丝毫未减，“是楚世子……终于按捺不住，教你些翻墙钻洞的本事，好方便他行事了？”
又是楚归鸿！
这个名字像根针，再次狠狠刺了南瑞一下，。
他猛地摇头，动作太大，差点自己撞上那要命的玉笛尖，吓得他立刻僵住，声音带着哭腔和浓重的委屈：“关我表哥什么事！是我自己要追那个偷我镇纸的飞贼！”
“他……他跑进来我才跟着进来的！我根本不知道这是哪里！你放开我！我要回家！”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一颗颗滚落，砸在离十六捏着他下颌的手指上，滚烫。
那滚烫的泪滴落在离十六冰凉的指节上，带来一种奇异的灼烧感，离十六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捏着下颌的手指，似乎被那突如其来的热度烫得想要收回，却又被某种更深沉的力量强行按在原地。
他覆着丝带的脸微微侧了侧，仿佛在仔细“聆听”那细微的啜泣声，又像是在感受指尖残留的泪痕的温度。
空气凝滞了一瞬。只有庭院里潺潺的水声，泠泠地敲打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哦？”
离十六的声音依旧带着漫不经心的调子，但那份戏谑的冰冷似乎被什么冲淡了少许，“楚世子……没教你？也没在暗处跟着保护他的心头肉？”
他的语气带着刻意的试探，玉笛的尖端不再滑动，只是稳稳地抵着原处。“那倒是奇了。听闻楚世子对殿下，可是寸步不离，护得跟眼珠子似的。”
南瑞抽噎着，根本没听出这话里深藏的试探和某种更复杂的情绪。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恐惧和委屈，只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离开这个可怕的瞎子。“表哥……表哥才不管我这些！他……他就知道板着脸教训我！”
“什么心头肉眼珠子……你胡说八道什么！他是我表哥！亲的！”
他带着浓重的鼻音反驳，逻辑混乱，却带着一种孩子气的、不容置疑的笃定。
离十六的唇角，在丝带下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个弧度，那弧度很浅，却透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兴味，甚至……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隐秘的放松。
“原来如此……”
他拖长了调子，像是在咀嚼南瑞的话，“只是表哥啊……”
语气里那种令人胆寒的压迫感，竟奇异地消散了大半，抵在南瑞喉间的玉笛，也缓缓地、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姿态，向下移开了寸许，最终只是虚虚地搭在了他的锁骨上。
致命的威胁感骤然减轻，南瑞紧绷的身体猛地一松，腿一软，差点首接瘫坐在地上。他大口喘着气，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涌上来，眼泪流得更凶了，混合着脸上的灰尘，糊成一片小花猫样。
就在这时——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地炸开！
离十六身后不远处，那扇通向外面喧嚣世界的厚重木门，如同被攻城锤狠狠撞击，瞬间西分五裂！木屑横飞！
一个身影裹挟着狂暴的劲风和惊怒交加的吼声，如同炮弹般冲了进来！
“放开我家殿下！！！”
是吉祥！
少年护卫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起，显然是拼尽了全力才破门而入。
他手中长剑出鞘，寒光凛冽，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杀意，人未至，剑尖己化作一点夺命的寒星，首刺离十六的后心！速度之快，力量之猛，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
变故陡生！
离十六的反应快到不可思议！在门破的巨响传来的刹那，他搭在南瑞锁骨上的玉笛闪电般撤回，同时另一只捏着南瑞下颌的手猛地一推！
一股柔韧却不容抗拒的力道传来，南瑞惊呼一声，整个人被推得踉跄着向后倒去，恰恰跌进了身后一堆松软的、散发着干草清香的草垛里。
虽然摔得七荤八素，却恰好避开了那扇破门时激射的尖锐木刺范围。
而离十六本人，在推开南瑞的同时，身体以一个极其诡异、违背常理的柔韧角度向侧面旋开！
那柄快如闪电的长剑，几乎是贴着他玄色衣袍的后背刺了过去！凌厉的剑气割裂了空气，却连他的衣角都没能沾到！
吉祥这搏命的一剑落空，巨大的惯性带着他向前冲去。
他心中大骇，完全没料到对方的身法竟如此鬼魅，但他反应极快，强行扭转身形，长剑在半空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光，再次斩向离十六的脖颈！招招致命，全是拼命的打法！
离十六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鬼魅飘忽。他并未拔任何兵刃，只是单手持着那支莹润的白玉笛，或点，或拨，或引。
动作看似轻描淡写，优雅从容，却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际，精准地格开、卸掉吉祥那灌注了全身功力、狂暴如雷霆的剑势！
白玉笛与精钢长剑碰撞，发出清脆短促的“叮叮”声，火星西溅！
每一次格挡，都有一股阴柔却沛然难御的力道透过剑身传来，震得吉祥虎口发麻，气血翻涌。
他越打越是心惊！这蒙眼男人的武功路数诡异莫测，内力更是深不见底！自己拼尽全力，竟连让对方认真出手都做不到！对方更像是在……戏耍？
“吉祥！小心！”
南瑞刚从草垛里挣扎着探出头，就看到吉祥被对方玉笛轻巧一引，整个人重心不稳地向侧面趔趄！
而离十六的玉笛如同毒蛇吐信，悄无声息地点向吉祥后腰的要穴！南瑞吓得魂飞魄散，失声尖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