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林忘余,身上涂满了药膏。狐天想伸手碰碰他,却发现无处下手。看着儿子满身伤痕地躺在床上,狐天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他原本打算把林忘余带回部落的休憩地,可如今看来显然不行 —— 林忘余浑身是伤,稍一挪动必然会牵扯到伤口。
而且朗峰说了,现在小余不宜移动,苏醒的时间更是未知。想到这里,狐天心中的担忧又重了几分。
但也如朗峰所说,小余身上的毒己解,伤口也敷好了药,眼下能做的唯有等待他醒来。
当务之急,还是部落迁徙的事。虽说此刻提这个不合时宜,可族人们实在不能再等,拖延久了难保不会出现内乱。
于是狐天开口问朗逸:“你和小余一起去过我们要迁徙的地方,从现在的休憩地到那里,大概还需要多久?”
“大约五天。”
“现在小余昏迷着,不知何时能醒,部落迁徙不能再等了。”
“嗯,我知道,我刚刚往部落赶就是想要说这件事。”
现眼下的解决方案,似乎只有让朗逸带领部落前往迁徙地,可朗逸又放心不下林忘余。
这时,朗峰站了出来:“狐老弟,我听小逸说过你们要迁徙的地方,我知道在哪儿。若是你信得过我,我可以带你们过去,就当是报答你们对小逸的救命之恩与照拂之情。”
听到 “报答” 二字,狐天才猛然想起朗逸是朗峰的儿子。刚才一心牵挂小余,倒没细想,此刻才反应过来。
“当初救朗逸的是小余,对朗逸照顾有加的也是小余,我们没做什么。”
“话不能这么说,若不是你们狐族愿意收留外族人,小逸也没法在狐族安身。” 朗峰执意表达谢意。
狐天心想,如今小余受伤需要人照顾,朗逸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而部落迁徙也耽搁不得。于是便对朗峰说:“那就麻烦朗兄了。”
朗峰叮嘱了朗逸一些林忘余醒来时需要注意的事项,便带着朗衡、朗苍,与狐天一行人返回狐族休憩地,并带领狐族人前往新的栖息地。
林忘余听朗逸讲述了他父亲寻来、并带领狐族人前往迁徙地的经过,心中满是感激,却也生出些许疑问:“我不是昏迷了三天吗?到迁徙地明明要走五天,可我醒来时,你父亲他们都在,怎么会这么快?”
“因为父亲他们是用兽形态赶路的,而且狐族部落带的很多东西,都放在了我父亲和兄长们的背上,所以速度快了不少。”
林忘余听后,觉得实在该好好感谢朗逸的家人,不然部落迁徙不知要耽搁到何时。
但听了这么多,朗逸还是没把他家人为何愿意跟他们回狐族部落的原因说出来,林忘余便再次开口问:“所以为什么你的家人愿意跟你去狐族部落?”
“因为你。”
“什么?因为我?为什么?”
因为我跟父亲他们讲了你在狐族部落所做的一切 —— 你刚接手时部落还处在青黄不接的困境里,是你摸索储存肉食的法子,屯粮,才让大家熬过了最艰难的寒冬;部落环境恶劣,也是你当机立断带着族人迁徙,还不忘清点老弱,没让任何人掉队。”
朗逸的声音带着不自觉的暖意,目光落在林忘余身上时格外认真:“父亲他们听着就感叹,说你年纪轻轻却有这般聪慧和果敢,既能在危急时稳住阵脚,又能在平日里踏实规划,这份能力和担当,连族里的长辈都未必及得上。
“更难得的是你对外族人的包容,不像有些部落把外族当成洪水猛兽,你总说‘能一起打猎、能共守家园的就是自己人’,当初我一个来历不明的兽人留在部落,若不是你一次次挡下族里的质疑,耐心解释‘强者不分族群’,我恐怕早就被赶出去了。”
林忘余听着这些话,脸颊微微发烫,下意识地避开朗逸的目光,他总觉得朗逸把自己说得太好了。他所做的一切其实也是为了自己生存。
“你倒是把我夸得像个圣人。” 他低声嘟囔着,声音里带着点不自在,“其实好多事都是族人们一起扛过来的,我不过是碰巧站在了前面而己。”
朗逸像是没听见他的谦虚,继续补充道:“你知道的,我家人虽然团聚了,其实是‘无家可归’的。”
林忘余明白朗逸说的 “无家可归” 是什么意思。他看着朗逸带着一丝怅然的神色,轻声道:“若是你的家人不嫌弃我们狐族部落弱小,我们当然非常欢迎。”
朗逸听了这话,眼中的黯淡渐渐散去,却又添了几分担忧:“你要想清楚,毕竟我们现在和狼族部落……”
“我知道你要表达什么,但放心,我相信我们会变强的。”
其实,林忘余听到朗逸说其家人愿意跟着回狐族时,就考虑过他们与狼族部落的纠葛。自己身为部落首领,若是带他们回去,会不会给狐族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可若不带,自己就要与朗逸分离,他实在不舍。
更重要的是,比起狐族,朗逸一家人的劳动力要强得多 —— 到达迁徙地后,部落发展少不了重活累活,狼族的力量几乎是狐族的西五倍,有他们帮忙,做事定然能事半功倍。
林忘余觉得自己这些想法有些唯利是图,甚至带着点自私,仿佛把朗逸和他的家人当成了 “苦力”。看向朗逸时,他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愧疚。
朗逸从林忘余变幻的神色中,读懂了他的心思。他不想因为自己,让林忘余的决定掺杂愧疚,于是道:“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你的想法不该被别人左右,不必觉得为难。”
林忘余知道朗逸口中的 “别人” 指的是自己,也明白朗逸是在安慰他。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觉得一切言语都显苍白,只好低下头,轻轻 “嗯” 了一声。
朗逸看着他略显低落的模样,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很高兴你愿意让我的家人去狐族部落。”
被朗逸的手碰到头顶时,林忘余只觉一阵羞耻,刚才的郁闷瞬间消散。他一把拍开朗逸的手:“胆子肥了,敢摸你哥的头?”
朗逸望着林忘余泛红的耳根,知道此刻若是说些亲昵的话,他怕是接受不了,便乖乖认错:“我错了。” 至于那句 “下次还敢”,则被他埋在心底。
见朗逸乖巧认错,林忘余的 “兄长威严” 算是立住了,也就没再为难他,转而说道:“现在部落的人都到迁徙地了,后续建设是个大问题。我感觉自己好得差不多了,我们也动身去迁徙地吧。”
朗逸没料到聊了这么多,受伤的林忘余没想着回休憩地,反倒急着去迁徙地,心里不由得叹气 —— 他这是一点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但他也能理解,林忘余身为部落首领,要操心的事太多了。
“父亲说,你至少还要再休息两三天才能行动,不然伤口容易发炎。” 朗逸尽量用商量的语气劝道。
林忘余一听是朗峰的话,又想到伤口发炎的风险,便觉得还是该再等等 —— 若是回到部落后伤口出了问题,被族人看到总归不好。
于是他又在山洞里和朗逸一家待了两天。原本朗逸说要住满三天,可林忘余能下床走动后,便觉得没必要再耗下去了。征得朗峰同意后,他便与朗逸一家人一同前往狐族的新迁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