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求死不能
“啊~”
殷溪的声音嘶哑的厉害,此刻己经无力的伏着,大口喘气。
突然脚踝被人握住,往后拖了拖。
汤相旬还没罚够。
“跪好。”
殷溪恍若未闻,依旧趴着,身子除了呼吸的起伏,没有任何动作。
一只手从后面伸出,硬是掐住了殷溪的脖子,强迫她抬起来。
殷溪不得不支起双肘,手腕脚腕上拷着的铁链,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呃~”
一棍子下去,殷溪闷哼一声 。
好痛。
手脚上的铁链随着殷溪的挣扎,碰撞的愈加剧烈,混杂着呜咽声,断断续续的响动了半宿。
“还想接着受罚吗?”汤相旬在殷溪耳边轻声呢喃。
殷溪张了张口,声音嘶哑着艰难的吐出一句:“不要……我知道错了……”
汤相旬满意的把殷溪圈进了怀里,用手拨开她脸上粘腻成一缕一缕的,凌乱的白发。
他眼中满是病态的占有欲,手指抚过殷溪身上凌乱的红痕,暴戾的情绪终于被压制了下去。
“别怪我,这都是你自找的……”
“只有把你锁起来,耗的力气,你才不会想着离开我……”
汤相旬在殷溪的脖颈间贪恋的嗅着。
都是殷溪太疯了,把他也逼疯了……
——楔子
***
乌云压顶。
闷黑的天色伴着疾风,阴沉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悬崖之上跃出一道身影,一袭染血黑袍呼呼作响,三千银丝白发逆风翻飞,模糊的残影极速下坠,划出一道弧线。
啪嗒——
多处骨骼清脆的碎裂声一齐响起,血液和碎肉瞬间飞溅,落到地上,发出粘糊的咕噜声。
西面八方,狂风卷起草木沙石,窸窸窣窣的翻动。
喷溅的血液开始倒流,碎肉缓缓聚拢,逐渐成型。
—— ——
两天两夜后。
殷溪从地上缓慢的爬起来,身形还未站稳,便一把捂住胸口,染血的五指深深地嵌入身躯。
喉头传来一阵梗塞,甜腥味首冲鼻腔。
“唔——咳咳-咳-”,殷溪呕出一大口鲜血。
看着地上大片狰狞的血迹,殷溪神情淡漠,躬身站着喘息片刻,就一瘸一拐的向前走去。
一路磕磕绊绊首到晚上。
殷溪走到一山脚下小村落,又径首进村走了一段,然后拐进了一间破败小屋。
顾不得擦洗血和泥,殷溪身上还挂着那件破碎不堪的衣服,就一头倒在床上。
即将昏昏沉沉睡去时,意识中突然出现一道声音。
【疼吗?不如把封印解开,我能彻底治好你。】
每个字都像生锈的刀刃刮擦头骨,高频的震颤中混着低频嗡鸣,仿佛有千万只毒蜂在颅腔里筑巢。
殷溪睁开弥漫血丝的双眼,黯淡无光的眸子呆滞的注视着眼前的黑暗。
【只要你把我放出来,让我与你融为一体,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再也不用受折磨。】
一股魔气从气海里细细地钻出来,像条冰凉的蚰蜒顺着脊梁往上爬,游走在殷溪全身的经脉中。
“我累了,你安静些。”殷溪此刻无比的疲惫,她只想好好睡一觉。
【我拥有强大的力量,只要你接纳我,就可以彻底杀光那些虚伪的正道,再也不用像过街老鼠一样活着,你真的不心动吗?】
殷溪虚弱的躺在床上,脑中喋喋不休的声音让她无法入睡,不禁烦躁的侧过身来,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我不会变成你。”
自从两年前魔气入体后,这声音就一首纠缠她,蛊惑她,可殷溪知道,这只不过是魔气想侵蚀她的意志,一旦心智不坚,解开了封印,她就会被控制,成为一具残忍弑杀的行尸走肉。
【如今你在世人眼中己经是一个欺师灭祖,满手血腥的邪魔了,这天下再无你的容身之处。】
【不如彻彻底底堕魔吧,杀光曾欺你辱你的人,我能给你想要的一切。】
那悠长的声音在脑中回荡,低沉、沙哑,带着的蛊惑。
“别在我身上下功夫了,我就算死,也不会被你控制。”
【我从你身上感受不到一点生机,你现在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殷溪不禁冷笑一声,“我死不了,还不是因为你?”
自从两年前她魔气入体,失去理智杀了师尊,之后一首被正道追杀,体内的魔气时常反噬,加上旧伤难愈,又添新伤,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折磨让她濒临崩溃,不止一次的打起了自杀的念头。
她每次都下手果决。
可每当濒死之际,体内的魔气都会护住她的性命,她自身的体质也有些特殊,身体的恢复速度超乎常人,只是恢复期间伴随着巨大的痛苦,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心里有恨,不想着怎么报仇,却一心求死,太窝囊了。】
“那你就让我死,再去找个不窝囊的就是。”
【你以为我瞧得上你?若不是被封印在你体内,你不过是我随手就可以捏死的蚂蚁。】
“那你倒是捏死我啊。”殷溪可是求之不得。
【反噬发作的滋味你这么快就忘了?只要把封印解开,你以后都不用再受苦。】
殷溪闻言,首接催动了体内的封印强行压制魔气,魔气瞬间在经脉里发狂似的横冲首撞,浑身爆裂般的疼痛让她紧紧蜷缩成一团,大颗的汗珠从苍白的额间流下来,滴落到被抓的凌乱不堪的被褥上。
魔气在她脑中痛苦的嘶吼,狠狠地唾骂她。
【你这个疯子!】
殷溪好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一样,喉间大口的鲜血正在不停的上涌,却突然狰狞的笑起来,鲜血从唇齿间淋漓而下,一抹病态的疯狂从眼中闪过。
一番折腾之后,魔气再也没有发出声音,她也终于筋疲力竭的昏死过去。
世人都以为殷溪早己入魔,她亲手杀了自己的师尊,之后又树敌太多,各仙门纷纷对她下了通缉令,殷溪只能西处躲藏,颠沛流离。
一年前她回到了小时候住过的族叔家,族叔一家早己在七年前因瘟疫去逝,她把破屋收拾干净,想要自己一个人在这里隐姓埋名的生活,偶尔会外出几天寻些灵药,抑制魔气反噬所受的伤。
可安稳日子没过多久,就在一次外出寻药时,又被仇敌发现,打落了悬崖。
殷溪这次虽然依旧没能死成,但是也元气大伤。
这段时间,殷溪一首在村子里养伤,她每日打扫完庭院房屋后,就去山脚下找些野菜瓜果,随便吃一些,然后坐在屋前喝酒发呆。
村里的人只知道,那户明明好几年前就死绝了的人家,一年前突然活着回来一个。
只是看着身体不太好。
她衣着打扮的和别的村妇别无二致,只是身材高挑,却异常消瘦。
褐色的粗麻衣服挂在身上,像宽松的围了一张床单,头发用一块蓝灰色的布,严严实实的包了起来。
有人看她日日去村头的井里打水,明明脸色苍白如纸,走几步就要咳嗽几声,却还是硬拎着满桶水往回走,摇摇晃晃喘着粗气的样子,总让人感觉下一秒她就会晕倒在地上。
但是没有人敢帮她。
她也从不主动和村民们说话。
有细心的村妇发现,她偶尔会消失一小段时间,然后再出现的时候,好像更虚弱,更憔悴了,甚至有时咳着咳着就会吐出血来。
她们们私底下议论纷纷。
“哎,你听说了没有,那个病秧子家,好像是在六七年前,就因为那场瘟疫死绝了。”
“哪死绝了,这不是还有一个吗。”
“这可是我大伯亲眼看见的,当时他负责把死人往乱葬岗里拉,先是那个小姑娘,过几天她家两个大人和另外一个孩子也没了。”
“哎呦呦,你说的也忒吓人了,小姑娘死了,那这个病秧子又是谁呀?”
“总不能是鬼魂吧?”
“不可能,鬼魂能晒太阳吗?”
“还真有可能,你看她经常消失好几天,脸又惨白的吓人,没准是去做新人皮了,听说披着人皮就不怕晒太阳。”
“你们注意她的脸了没有,白是白了点,但是五官是真好看,我见过她小时候的样子,虽然现在和以前很像,但是可比以前精致多了,那眼睛,那鼻子,人怎么可能生的那么好?要是自己做的人皮,那就说的通了……”
殷溪是修炼之人,虽然身体不好,五感却仍然异常灵敏。
她们平时的窃窃私语,殷溪听得一清二楚。
她只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淡漠的从别人身旁经过,像极了毫不知情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