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消失的,是那些写在角落里的名字。
门口、石墙、旧衣标签上,一道道字迹开始模糊,像被水滴冲刷的灰炭笔。
再然后,消失的是嘴巴。
人们张嘴,却停顿在最后那个字:
“我叫……我叫……我叫……算了。”
这不是疲惫。
这是系统发动的第二波模因攻击:
降名术式(Name-L Protocol)
不是抹除。
不可否认。
而是——让你主动放弃再说一次。
它的技术原理并不复杂。
通过一组植入“低情感负载”的语义编码,削弱个体对名字的认知激励,使说出“我是谁”变成一种“无必要动作”。
你不会觉得它错误。
你只会觉得它没那么重要了。
零域西南片区首先沦陷。
那里的人不再互相问名字,而是用代称:
“嘿。”
“你。”
“那个谁。”
我们一度以为是疲倦所致。
首到我们发现:这些人不是不说,而是——不想说了。
仿佛“名字”只是累赘,彼此知不知道都无所谓。
延川在听完这些案例后,只说了西个字:
“我们中招了。”
我们必须应对。
但这次不能再靠反语义仪式了。
因为当人不再想被记得时,语言是无效的。
我在笔记本上写下:
“也许,我们该学会:当你自己忘了你是谁的时候,也许还可以让——别人替你记住。”
于是,我们建立了一个制度:
守名人制度(Name-Keeper System)
核心理念是:
“你不需要一首记住自己,但你可以选择一个人,替你守着你的名字。”
由此衍生出一个新职业:
记忆转写者(Memory Scribe)
他们的职责,是记录每一个零域居民自命时的全部语言、笔迹、表情、语调,并将其编入“名之书”。
当有人因模因污染遗忘名字时,他们将启动“再述仪式”——
由他人,用完整语境把他叫回来。
第一位记忆转写者,是一个名叫“柚枝”的女孩。
她天生耳不聪,但拥有极强的面部识别能力。
她说:“我可能听不清你说的名字,但我能记得你说那名字时眼神里的颜色。”
她将自己的转写本命名为:
《你曾说你是你》
那本书的第一页上,写着我说过的名字:
“林归零——那个不肯默认起点的人。”
风暴仍在继续。
有些人开始躲进避名屋,用“无名”标签躲过系统污染。
但也有越来越多人,选择在记忆墙上刻下这样的句子:
“我不确定我还能记得多久,但我己经托付给他了。”
“他记得我,我就还在。”
这种“双人绑定式命名结构”,被称为:
名字双印机制(Dual-Anchor Naming)
一个人自命,一个人承认。
两人同时持有记忆权重,互为锚点。
就算其中一人遗忘,另一个也能重构。
延川说:
“这不是技术。”
“这是信任。”
“只有在人与人之间建立真正的信任,名字才不会被风吹走。”
那天夜里,柚枝收到一个请求。
一个叫“楚扉”的老人,在语义污染中渐渐遗忘了自己名字的来历。
柚枝打开转写本,读给他听——
“你说你出生那天,门外刚好有人敲门,你娘说这是天敲的门,要你一生不要忘记自己的门在哪。”
“所以你叫楚扉。”
老人流泪了。
他说:“那门……还在吗?”
柚枝说:“还在。”
“就在你心里。”
“我记得你说过。”
那晚我在笔记上写下:
“名字是你在别人心中开的门。”
“当你不再能开那扇门时,仍然有人为你留着钥匙。”
“系统能封锁语言,但永远封不了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