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叔平日里甚少言语,今日却显得格外疲惫,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倦意。
“我年轻的时候也是像你这样满腔热血,可义气不能当饭吃,我的为你们每一个人兜底、负责。
况且你觉得是我勉强沈星把他留下的吗?我还没有那么傻,留得住人留不住心。
我只是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将事情的原委清晰地摆在沈星面前,让他自行抉择。
你也是从他那个年纪过来的,你应该比我更懂沈星现在想要的是什么。还是你觉得,我是在控制沈星?”
但拓原本还因为猜叔的话而自责,听到这句连忙否认。
“阿爸,你不要误会,我知道你都是为了达班好,为了我们好,我咋个会有那个意思?”
猜叔却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有也没关系,因为也不止你一个人这么想。早在妲丽进封锁区前,我们就因为这件事吵过一架。
妲丽觉得我不应该事事都瞒着你们,尤其是瞒着你,这会让你觉得很伤心。
可当我告诉她,这是因为我不想让你们过多的牵涉其中的时候,妲丽却说这不是保护,而是伤害,是不信任的表现,是控制你们的手段。
她还说我之前就因此差点害死貌巴,结果现在还是不吸取教训……”
看到但拓着急想要解释的样子,猜叔打断了他,又继续缓缓说道:
“其实她说的没错,我确实对你们有所保留。
在我看来,你们永远都是一群没长大的孩子,所要做的只是乖乖听话,等待我为你们把一切都安排好。
所以妲丽才会偷偷带着沈星去闯封锁区,她要向我证明,即便没有我在背后,她也能将事情办妥。
她今年二十五岁了,你说这个叛逆期是不是来的太晚了点?”
看着猜叔苦笑的样子,但拓心中五味杂陈,想说些安慰的话,可笨嘴拙舌的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或许做父母的就是这样吧,盼着自已的孩子长大,又怕他们有一天会真的长大。
但拓,我知道你一定想过很多次,为什么我明明知道你和妲丽的事情,却一直装成瞎子一样视而不见,不肯答应让你们在一起。”
看到但拓陡然认真起来的表情,猜叔轻笑一声。
“其实借口有很多,但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因为我担心,怕你夺走我唯一的女儿。
我已经老了,陪不了她多久了,可即便明白这个道理,但我还是舍不得……
我有时候一想到有一天要亲手把她交到你手里,还要笑着祝福你们,我真的……想杀了你的心都有了。”
但拓听了这话,却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换位思考,如果他和妲丽有了女儿,小心翼翼的呵护长大,却忽然从外面来了个毛头小子要把她夺走,他自已也一样会气到想杀人的。
“可是阿爸,如果你不想我和妲丽在一起的话,你完全可以把我们拆散,你知道我不会不听你的话的。”
猜叔却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静静凝视着窗外许久,直至车辆缓缓停靠在象龙国际附近,猜叔才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当我没有想过这样做吗,可是我不能,因为如果我这样做了,就会真的彻底失去妲丽。”
他像是纠结许久才下定了什么决心,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有些事情,我答应过妲丽永远不会告诉你,但你似乎一直都不知道,她有多爱你。”
猜叔所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认得,可拼凑在一起,却好像变成了一种他无法理解的语言。
“你把达班当成家,想要保护这个家里的所有人,可她想要保护的人,从来只有你而已。”
“她希望你能永远是那个勇敢无畏的但拓,不会被任何尘埃蒙上阴影。从她爱上你的那一刻起,她的病就再也不会好了。”
猜叔说完这句话,便丢下但拓一个人下车离开了。车门关闭的声音,在静谧中显得格外沉重。
但他留下的话却如同锋利的刀刃,切割着他内心的每一寸角落。
死一般的沉寂之后,是受伤的野兽痛苦的嘶吼声。
原来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她有多爱他,也不知道她为他做过了什么。
他就像一个偶然拾得他人毕生积蓄的傻子,沾沾自得的将他人一生的心血尽情挥霍还浑然不知,甚至还贪得无厌的嫌弃自已得到的不够多。
在他自以为彷徨无助的时候,却不知已经有人在他背后,默默为他挡下了所有风雪。
但拓此刻心急如焚,恨不得瞬间飞至妲丽身边,想要问问她到底为哪样这样傻,自已根本不值得她这样做。
可他想给妲丽打过去的电话还没拨通,手机却先响了起来,电话那头传来了沈星有些惊慌的声音。
“拓子哥,你和猜叔现在在哪里?陈会长今天在大曲林,他根本没有请过猜叔,这很可能是场鸿门宴!”
可沈星的电话到底还是来晚了,但拓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一个闷棍就朝着他后脑勺敲了过来。
以但拓现在的身体素质,这点小伎俩显然还不足以将他怎么样。
他敏捷地跳出车辆,轻而易举地夺下了对方的武器,三下五除二便将那些小喽啰搞定,随即便如猎豹般迅速窜入象龙国际的大楼。
可看着将手搭在猜叔肩膀上的毛攀,但拓便不敢再乱动了。
“大舅哥,急什么啊,我和我岳父吃个饭,用得着这么激动吗?”
毛攀一手揽着猜叔,另一只拿着手枪的手却对准了他的头。
“不过来了也好,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来来回回多了,大家都烦,今天咱们也别装了,直接把事情都一起解决了吧。”
但拓瞪着毛攀的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来了。
“妲丽呢?你把她怎么了?”
毛攀没有回答他,而是让人将猜叔和但拓‘请’进了里间。
“我们华国人有句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媳妇儿怎么样就不劳你们操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