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雾漫过新漆的校牌时,茉茉正踮脚往医务室窗台摆玻璃罐。淡绿色的溶液里悬浮着蚕卵般的晶状体,那是时宴团队研发的缓释药囊,在晨光下折射出星云状的光斑。林小雨攥着体温枪从晨检队伍里钻出来,腕上的电子表闪烁红光——某个孩子的体温数据触发了预警系统。
"茉茉老师!"她挥动着手里的签到本,马尾辫扫过窗台,惊起罐中流转的光尘,"王小川的耳温枪测不准,总显示彩虹色。"
南初从药柜深处抽出备用设备,瞥见女儿蹲在墙角捣鼓编程积木。七岁的茉茉己经能熟练操作远程诊疗系统,此刻正将积木拼成茧形,每块都嵌着微型传感器。上个月小星星出院时戴的监护腕带,此刻正系在她脚踝上,随动作发出幽蓝的呼吸灯。
"妈妈,这是星茧。"茉茉举起半成品,蝴蝶骨在薄毛衣下突起伶仃的弧度,"下雨天会张开光膜,像爸爸修过的彩虹桥。"
山雨来得比预报更急。南初关窗时看见时宴冒雨调试太阳能板,定制西裤卷到膝盖,露出小腿上未拆的缝合线——上周工地视察时被钢筋划伤。他手中的光谱仪对准云层,数据流在镜片上投下雨帘般的绿光。
"时总!"工程师举着被风掀翻的设计图追来,"星茧舱的抗震系数..."
话音被惊雷劈碎。医务室突然断电,备用电源启动的嗡鸣声中,茉茉的编程积木自动展开成半透明穹顶,将五个正在输液的孩子笼在淡金结界里。林小雨腕表的警报声此起彼伏,南初摸黑抽出血氧仪电池时,听见时宴在雨中喊:"带孩子们进星茧!"
王小川的哮喘发作在转移途中。茉茉摘下监护腕带扣在他腕间,蓝光转为橙红刹那,星茧内壁渗出雾化药剂。南初握着手电筒穿刺静脉,光束里漂浮的药雾折射出小星星手术那晚的月光。时宴湿透的衬衫贴在后背,掌心握着便携除颤仪,水珠顺着下颌滴在心电图纸上。
暴雨持续到深夜。茉茉蜷在星茧角落给妹妹视频,镜头扫过穹顶流转的极光特效:"小星星你看,这是姐姐造的星星房子。"婴儿床上的小星星伸手抓向屏幕,腕间的新生儿监护环同步亮起,将星茧的光谱调柔三分。
晨检时南初在王小川衣兜发现团湿漉漉的蜡笔画。皱褶间隐约可见星茧轮廓,角落里画着穿白大褂的小人,手里举的却不是听诊器——是把缀满星星的钥匙。林小雨边录入体温数据边解释:"他说长大后要当时叔叔的钥匙匠。"
时宴的感冒在午后爆发。他裹着基金会捐赠的毛毯处理邮件,鼻尖泛红的样子让茉茉想起童话里守护宝藏的龙。南初把中药包压在他正在修改的图纸上,泛黄的宣纸晕开水渍,墨线勾勒的星茧结构图里,不知何时被茉茉添了扇彩虹窗。
"青松岭的医疗舱明天试运行。"时宴的咳嗽震得平板电脑在膝头跳动,"你带茉茉先回城?"
南初拧开保温杯递过去,枸杞在漩涡中沉浮:"她给每个舱室都起了名字,小满舱、小雨舱..."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彼此面容,"最东边那个叫星星巢。"
夜巡时发现茉茉躲在物资柜后编程。她将白天捡的银杏叶嵌进电路板,叶脉恰好连通某个芯片触点:"这样秋天来了,星茧会自己换药方。"睡裙口袋里露出半截诊断书,南初装作没看见"注意力缺陷多动症"的铅字诊断,弯腰替她系好散开的鞋带。
凌晨的露水凝在星茧外壁。时宴的体温终于降回正常值,手却仍紧攥着加密U盘。南初将毛毯换成更厚的羽绒服时,摸到他裤袋里的糖纸——是小星星周岁宴的喜糖,琉璃纸上印着茉茉画的星轨图。
启程前突降冰雹。林小雨带着孩子们往星茧搬运教材,王小川突然指着天空喊:"星星掉下来了!"众人抬头,见无数光点穿透云层——竟是时宴团队投放的应急药剂无人机,定位光与星茧穹顶的极光共振,在暴风雨中织出光的茧房。
茉茉的电子手环在此刻发出提示音。远程监控显示小星星学会新技能:对着监护仪镜头吹泡泡。晶莹的肥皂泡占满屏幕那刻,青松岭所有星茧舱同步启动净化模式,将冰雹中的污染物过滤成细雪。
回城路上,南初在后座发现茉茉的素描本。最新那页画着戴听诊器的钥匙匠,脚下踩着彩虹桥,口袋里漏出的种子在山谷开成星茧。时宴的袖扣在方向盘上折射出相似的星光,副驾储物格里,装着王小川送的蜡笔钥匙扣,笔尖凝结着山雨的潮气。
霓虹初上时,车载电台播放着星海集团的致歉声明。基金会官网的访问量正在创造新高,捐款附言里挤满"给钥匙匠买糖""给星星巢添砖"。等红灯时,时宴突然将U盘插入音箱,加密文件竟是茉茉的睡前录音:"……彩虹住在药瓶里,爸爸是看门的星星……"
小星星的夜啼从婴儿监护器传出,与车窗外流转的霓虹达成奇妙的和声。南初握住时宴换挡的手,摸到他虎口新结的茧——是握扳手调试设备磨出的。后视镜里,茉茉正教小满认北斗七星,蜡笔在天窗玻璃画出蜿蜒银河,途经的每颗光点都是他们亲手筑造的星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