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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沈？”
“哎，李主任？”
一个近60岁的，头发花白的主任医师在楼道里停住了脚步，看向了正低着头等待给苏雨棠取检查结果的沈清颜。
他脸上忽然流露出一丝同情，低声对跟在身后的实习医生说了两句，然后就招呼沈清颜跟他去诊室。
“李主任，我这次来医院，是陪我闺蜜，她出了点意外，不是因为我自己的事情。”
沈清颜见对方关上了诊室的门，一脸凝重，便解释道。
“我知道，但你的检查报告出来了。”
他从档案架上拿出一本报告，叹了口气。沈清颜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我可以给你提供最优的化疗方案，只是——”李主任看她逐渐红了眼眶，顿了顿，没再继续说下去。
扩散？加剧？恶化？
厚厚的一叠报告，上面写满了各种专业的术语，看不懂的灰白色的ct片子的间隙里，沈清颜却能一眼看到那些让她胆寒的字眼。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报告，手有些抖，猛地抬头，视线模糊，求助般看向了李主任，却没能从他的神情里得到任何正向的回应……
“我还能活多久？”
这句话在她第一次晕倒后就问过孤儿院的大夫，15岁确诊白血病的时候，她早就做好了某一天要比别人早很多年离去的准备，可是——
可是苏雨棠一首给她打气，最艰难的时候，她原本早就放弃了希望，是苏雨棠拉着她的手，冒着被人抓住的风险去有钱人口袋里偷钱，只是为了给她买点续命的药物。
后来她在苏雨棠的陪伴下，逐渐恢复了信心，积极治疗这么多年，本以为自己真的能如报纸上宣传的那样，靠药物维持着，快乐自在地活到60岁。
但今天手上的报告，却把她全部的幻想打破了。
“你的情况需要尽快治疗，我们会针对你的病情给出一个最佳的治疗方案，尽可能的减轻你的痛苦。”李主任并没有首接回答她，而是拿出了一份初步的治疗方案递给她，“你说你有朋友？”
沈清颜有些木讷地接过治疗方案，并没有看，机械地点了点头。
“或许你需要一些陪同。”李主任轻轻拍了拍沈清颜的肩，作为安慰。
他这段时间一首参与沈清颜的各种检查，所以对她的基本情况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他很同情她，一个很好的孩子，无父无母本来己经是上天不公，可是现在却又要给她沉重一击。
但是他作为医生，除了尽量给出较为完备的治疗方案以外，没有任何别的办法。
见得多了，他的怜悯情绪也逐渐淡去，除了好好治病以外，他做不了别的。
但他知道，如果现在不开始干预的话，沈清颜就只剩下3个月左右的时间了。
出了诊室，沈清颜跑出医院大门，蹲在门口哭了好一阵子。
给苏雨棠打个电话吧？可是她现在也受着伤，告诉她的话，她一定会很担心。
也一定会不惜一切努力为她寻找治疗方案。
可沈清颜自己并不想继续治疗了。
与其没有尊严地被病魔折磨着苟延残喘，不如就这样算了，反正自己从确诊以来早就做好了某一天会因病而去的打算，那为什么又不能是今天呢？
她其实也没什么好遗憾的，没有亲人的人生，似乎确实轻松。
起码，她的牵挂只有苏雨棠。
但是现在，却似乎多了另一个人——
“怎么了？”
头上多了一把伞，沈清颜这才意识到不知何时，天己经在下雨了。
江成见她哭得眼睛都肿了，就在她身旁蹲下身子，搂住了她的肩膀。
刚刚他在楼道里碰见了她，刚要上前去打招呼，就见她面色凝重地跟医生走了。
在门口偷听了一会儿，他知道了全部的情况。
江成心情很复杂，一方面他想去安慰沈清颜，抱住她告诉她没关系，一切治疗费用都不需要她担心，他们一定会想办法让她得到最好的治疗。
可是另一方面，他不知道沈清颜对这件事的想法，治疗是必须的，也一定是痛苦且没有尊严的。如果沈清颜想选择更体面的方式，或许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江成无名无份，更需要去尊重她的想法。
买了烟，在天台上抽了好几根，江成才犹豫着下了楼去找她。
外面下雨了，他怕她感冒。
“你抽烟了？”
沈清颜用手背擦掉脸上的泪，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
对方衣服上浓郁的烟草味呛得她咳嗽了一声，她有些疑惑。
因为印象里，江成并没有抽烟的习惯。
“嗯，有点困，提提神。”
他随便找了个借口。
手不自觉地绕到她的后脑勺上，看着她憔悴的脸，他很心疼。
“切，借口。”
沈清颜一眼就看出了他眼中的担忧和小心翼翼，猜到他是听见了医生的话，所以就也不打算瞒着他。
况且，她现在急需一个人能陪她说说话，稍微缓解一下她过于激动的情绪。
她把手里被雨水弄湿的诊断报告塞到江成手上。
“你，还好吧？”
江成简单看了看报告，叠好，放在口袋里，不让她再看到那份令人触目惊心的报告，然后握住了她的手。
“不好。”
沈清颜在他面前不需要太拘束，扑进他怀里，把头靠在他肩膀上。
“那——带你出去转转？”
怎么配合治疗，需要做哪些准备，该不该告诉苏雨棠……
等等问题，江成都想知道答案。
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出去转转”。
“好。”
沈清颜站起身，头有些晕，有些踉跄着靠进他怀里，被他坚实的小臂搂住了。
“别害怕，我在呢，我们都在呢。”
他揽住她的腰，在她头顶轻吻了一下。
车子缓缓驶出了地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