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痕剑的寒光剖开晨雾时,萧衍正屈膝蹲在龟裂的河道旁。指尖刚触到冰面,掌心跳动的分解系统突然发出蜂鸣,蓝光在冰面下诡异地漾开 —— 这层薄冰竟如琉璃覆在毒泉之上,幽蓝液体正顺着冰纹缓缓流动,带着金属特有的冷冽气息。
"殿下!" 苏婉宁的惊呼裹挟着靛蓝光盾撞碎晨雾。她腕间那截断裂的翡翠镯骤然化作光盾,将扑面的冰晶寒芒尽数震散。碎冰迸裂处,拇指大的青铜齿轮滚落沙面,齿缝间渗出的黑血如活物般游走,在干燥的沙地上蚀刻出蛛网般的蚀痕。
影七的青铜面具泛起水纹般的涟漪,银梭精准钉入冰层的刹那,尾端青铜铃发出蜂鸣。"是兽人改造的冰髓虫。" 她机械义肢碾过沙地上的齿轮,"能将生物体液瞬间结晶,变成永久的冰雕展品。"
萧衍握剑的手背青筋暴起。昨日灰岩荒原的景象突然在眼前浮现:流民们跪在枯树下,的眼皮遮不住青铜义眼的冷光,皮肤泛着铁锈色的诡异光泽。老村长递来的陶罐里,"清水" 表面漂着细碎的金属屑,在阳光下折射出齿轮状的光斑。
"跟紧!" 苏婉宁突然拽住他的衣袖,赤足踏在冰面时,靛蓝血液从腕间渗出,在冰层上勾勒出流动的北斗轨迹。随着晦涩咒语响起,冰层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首径百米的青铜齿轮缓缓裂开,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竖井。
井壁青铜扶手上,每隔三尺便嵌着颗风干的头颅。那些眼眶里嵌着青铜镜片的尸骸突然转动头颅,镜片中倒映的星空,竟与霜痕剑剑身上的裂痕完全重合。萧衍的冷汗浸透掌心 —— 这是七日前兽潮中失踪的士兵,他们的咽喉被整齐切开,声带处嵌着微型齿轮。
"不是自愿的。" 影七的机械义肢突然刺入井壁,齿轮咬合声中,一具挂在锁链上的尸体猛然睁眼。腐烂的嘴唇开合间,沙哑的呢喃混着金属摩擦声溢出:"矮人... 在召唤..."
苏婉宁的银针如流星划过,精准刺入尸体哑门穴。脑勺处星纹亮起的瞬间,尸体竟首起上身:"地下水脉东行... 穿过风鸣山脉... 矮人最后的熔炉..." 话音未落便化作齑粉,井底突然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旋转的齿轮如巨口将三人扯入黑暗。
影七的锁链在虚空迸出火星,机械翼展开时,青铜翎羽割裂气流的呼啸声中,萧衍终于看清下方景象 —— 整条地下水脉竟是条机械巨蛇!布满齿轮的血管里流淌着幽蓝血液,蛇腹上无数新鲜刀伤渗出液体,当他们坠入蛇胃时,某个庞然大物正在黏稠的胃酸中挣扎,锈蚀镣铐上的噬心蛊纹路,与王贲体内的如出一辙。
"是矮人囚笼!" 苏婉宁的尖叫被胃酸的咕哝声吞噬。碎裂的翡翠镯中,银针如活物般游出,在虚空中织就星网。第七根银针没入黏膜的刹那,整个消化系统骤然停滞,逆流的幽蓝血液在蛇腹内壁蚀刻出北疆古语:"盗水者,当饮忘川之水"
霜痕剑突然自行出鞘,剑尖挑开铁索的瞬间,血泊中坐起的身影让萧衍瞳孔骤缩 —— 是黑石堡的铸剑师!他胸口的青铜匣己换成水晶材质,瞳孔中机械纹路与萧衍右眼的星纹交相辉映,仿佛某种古老契约的呼应。
"殿下好胆识。" 铸剑师扯开衣襟,青铜齿轮组成的心脏正在胸腔里跳动,"想见大长老?先干了这杯 ' 水'。" 水晶盏中,乳白色液体翻涌着诡异的光,苏婉宁突然扣住萧衍手腕:"里面是噬心蛊幼虫,能顺着血脉啃噬星核!"
铸剑师冷笑一声,将毒酒泼向胃壁。腐蚀性胃酸接触液体的瞬间凝结成冰,露出下方密集的青铜牢笼 —— 每个笼子里都蜷缩着失去人形的生物,脊椎被替换成青铜管,眼眶里嵌着与兽人相同的镜片,正齐齐转向他们。
萧衍突然想起母亲临终时的话:"双生子需以血饲藤。" 反手将毒酒泼向胃壁,乳白色液体接触之处,星图般的纹路层层亮起 —— 那是完整的北斗七星图,每颗星辰都对应着灰岩荒原上某个坐标,中央星位正是他们此刻坠落的位置。
"聪明。" 铸剑师的手掌突然化作液态金属,"但你知道矮人为何抓捕人类吗?" 话音未落,无数青铜齿轮从胃壁暴突而出,将三人钉在黏腻的黏膜上。铸剑师的躯体如熔金般流淌,渗入齿轮间隙后重新凝聚,瞳孔己变成纯粹的机械蓝。
"因为我们渴。" 他摊开手掌,半枚青铜钥匙嵌在掌心,"五百年前,熔炉吞噬了整条河川。现在,我们要拿回属于矮人的东西 —— 包括你们血管里流淌的星核之血。"
苏婉宁的翡翠镯彻底碎裂,靛蓝血液在空中凝成星图。最后一笔落下时,蛇胃内壁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星纹,凶悍的齿轮突然凝滞,露出下方蜿蜒的青铜管道 —— 内壁蚀刻的星图,与霜痕剑的裂痕严丝合缝,仿佛为这柄剑量身定制的钥匙。
"是迁徙路线!" 萧衍想起母亲笔记中的 "森之民史诗",霜痕剑猛然刺入黏膜。剑尖挑开的瞬间,金属箱顺着管道滑出,箱盖内侧的北斗七星图正在消融,每道星芒都对应着灰岩荒原上一个逐渐干涸的绿洲。
"住手!" 铸剑师的液态金属巨手扼住萧衍咽喉,却在刹那间僵化 —— 苏婉宁的银针不知何时刺入他后颈,靛蓝血液在金属皮肤下流淌,蚀刻出北疆秘语:"以血为契,共享记忆"
金属箱弹开的刹那,萧衍屏住呼吸 —— 浸泡在透明液体中的青铜齿轮上,嵌着颗跳动的心脏,表面布满与他右眼相同的星纹。齿轮触碰到霜痕剑的瞬间,整个蛇腹亮起星图,灰岩荒原地底的构造在蓝光中显现:风鸣山脉深处,巨大的熔炉正在吞噬地下水脉,管道网络如机械巨蟒的血管,将水源抽离地表。
"噗通"—— 铸剑师突然跪地,胸口青铜匣炸裂的碎片在空中飞舞,每片都蚀刻着新的星轨。当最后一片嵌入星图,地下世界剧烈震动,蛇胃黏膜轰然坍塌,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风中传来千万个齿轮转动的轰鸣。
"跳!" 苏婉宁拽着他跃入虚空,影七的银梭在身后织成光网,绞碎追来的齿轮。下落过程中,萧衍终于看清脚下的震撼景象:所谓地下水脉,竟是人造的青铜河道,两侧矿脉被利刃切割,表面的星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露出底下冰封的矮人躯体。
"他们在开采星核!" 苏婉宁的银针组成北斗剑阵,剑光所及之处,冰层碎裂 —— 无数矮人保持着劳作姿态,皮肤泛着金属光泽,眼眶里的镜片倒映着崩塌的星图。中央冰棺里,矮人长老胸口的青铜匣正吸收着星核能量,匣盖上的北斗七星,正朝着毁灭的方向转动。
"交出水源..." 长老的机械声带卡顿着响起,"否则这片荒原会成为新的熔炉..."
苏婉宁突然将银针刺入萧衍颈动脉,靛蓝血液在空中凝成最后的星图。当最后一笔落下,长老的青铜匣轰然弹开,飞溅的碎片在冰棺上拼出新的星图 —— 那些被冰封的矮人躯体,竟在星图完成时化作星光消散,留下的只有齿轮与冰晶的轻响。
"你竟敢..." 长老的机械臂碾碎冰棺,却在瞬间凝固 —— 消散的星光重组为冰晶剑林,将整个地下熔炉笼罩在刺骨寒气中。萧衍认出这是母亲笔记中的 "寒铁铸造法",以星核之血为引,将执念锻造成永恒的冰刃。
霜痕剑刺入熔炉核心的刹那,星图骤然亮起 —— 所谓星核,竟是森之民迁徙时遗留的飞船引擎,那些 "矮人" 不过是被机械病毒感染的受害者,而长老胸口的青铜匣,正是控制病毒扩散的核心装置。
"原来你们才是..." 长老的机械外壳崩裂,露出底下腐烂的血肉,"真正的盗水者..."
苏婉宁的翡翠镯化作最后的星河,光瀑裹挟着两人冲破黑暗。当光芒散尽,风鸣山脉的悬崖边,枯死的梧桐树正抽出新芽,树冠上栖息的青铜凤凰突然振翅,清越的凤鸣声中,灰岩荒原的裂缝里渗出潺潺水流,带走了沙地上所有的齿轮蚀痕。
萧衍抚过右眼,那里的星纹己恢复如常。远处,影七的青铜铃铛在风中轻响,传来断断续续的机械音:"地下水脉... 在星图消失前..."
他望向手中的金属箱,里面的青铜齿轮仍在跳动,齿缝间的心脏突然发出共鸣 —— 那是属于森之民的心跳,也是灰岩荒原渴求水源的呼唤。风鸣山脉深处,熔炉的轰鸣渐渐平息,却有更古老的震颤从地心传来,仿佛某个被封印的秘密,正随着星图的消散而苏醒。
"真正的水源..." 苏婉宁望着脚下重新的土地,"从来都不在齿轮深处,而在..."
话未说完,远处传来战马嘶鸣。天边乌云翻涌,隐约可见机械巨鸟的轮廓,鸟翼上蚀刻的北斗星图,正是方才在蛇腹内壁消失的图案。萧衍握紧霜痕剑,剑身上的裂痕突然发出微光,与远处云层中的星点遥相呼应 —— 新的追逐,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