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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穿透雕花窗棂，在药碗里投下细碎的金斑。
南清禾攥着密信的指尖微微发颤，河西走廊的军粮库线索在纸上晕开墨痕。
沈芸白突然夺过信纸，素绢帕子拂过女儿灼伤的手臂，哽咽道：“你都伤成这样了，还要往火坑里跳？”
南闻言的拐杖重重杵在青砖上，震得药碗里的苦汁泛起涟漪：“你兄长在前线生死未卜，你若再有闪失......”老人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血珠落在案几，“南家经不起这般折腾！”
南清禾跪坐在父母膝前，伤口的灼痛抵不过心口酸涩。
她望着母亲鬓角新添的白发，想起昨夜沈芸白在烛火下，用银针小心翼翼挑出她伤口里的碎渣，
泪水突然模糊视线：“父亲、母亲，河西的粮草是扭转战局的关键。陆将军......还有兄长，他们在西北撑不了多久了。”
“住口！”沈芸白猛地起身，打翻的药汁在地毯上洇出深色痕迹，“你总想着家国天下，可曾想过我们？”
她颤抖着解开南清禾的衣领，锁骨处狰狞的烫伤赫然在目，“上次火场的伤还没好，这次又要去涉险？梁景的人巴不得你自投罗网！”
南清禾伸手想要触碰母亲，却被躲开。
她转向沉默的父亲，却见南闻言背过身去，苍老的脊背佝偻如弯弓：“当年你娘随我出征，在战场上早产险些丢了性命。
如今我老了，再不想尝一回......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
庭院里的铜铃突然叮咚作响，惊飞了檐下白鸽。
南清禾望着满地药汁，想起陆晗予临别时眼底的温柔与坚定，
想起兄长出征前将家传玉佩塞给她的温度。
她咬破下唇，血腥味在舌尖蔓延：“若我不去，西北十万将士就要饿死在黑水关下。
梁景的叛军一旦南下，城内、南府，还有千千万万个家。”
“那我们南家就不是家了？”沈芸白突然瘫坐在椅子上，泪水决堤，
“你非要去，就先踏过我的尸体！”她抓起案上的剪刀抵住咽喉，手却抖得厉害。
南清禾脸色煞白，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娘！”她转头看向父亲，眼中满是哀求，
“爹，您教过我，南家儿女生来就该守护天下。如今家国危难，女儿怎能袖手旁观？”
南闻言缓缓转身，浑浊的老泪滑过沟壑纵横的脸。
他解下腰间玉佩，放在女儿掌心，玉佩还带着体温：“明日寅时，我让老周备马。但你要答应我......”老人声音哽咽，“一定要活着回来。”
沈芸白手中的剪刀当啷落地，她冲过去紧紧抱住女儿，
哭声里混着埋怨与心疼：“你这个傻孩子。”
南清禾环住母亲颤抖的身躯，贴着她耳畔轻声道：“等我带粮草回来，咱们一家人，好好吃顿团圆饭。”
寅时的梆子声穿透晨雾，南清禾身着劲装，
腰间别着母亲硬塞进来的止血药包，在角门处与老周会合。
身后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沈芸白举着灯笼追到门口，素衣染着夜露：“把这个带上！”她将浸透辟邪草药的香囊塞进女儿手中，“遇到危险，记得往风大的地方跑！”
南清禾喉头哽咽，正要开口，南闻言拄着拐杖从暗影中走出。
将一卷牛皮地图塞进她怀里，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河西的隐秘路径：
“梁景的人在官道设了三处关卡，走这条山道。”他枯瘦的手紧紧攥住女儿手腕，“若情况不对，立刻折返。”
马蹄声碾碎满地月光，南清禾带着三名死士疾驰出城。
当第一缕晨曦染红天际时，他们己望见官道上晃动的黑影。
“是梁景的暗哨！”老周压低声音。南清禾摸出怀中短弩，目光扫过崖边小路：“分散突围，在鹰嘴崖下会合！”
箭雨破空而至，南清禾的坐骑突然悲鸣倒地。
她就地翻滚躲进巨石后，手臂旧伤被碎石擦得鲜血淋漓。
耳边传来死士的惨叫声，她咬着牙摸出母亲给的香囊——布料上细密的针脚绣着并蒂莲，是幼时母亲教她刺绣的模样。
“搜！活要见人！”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南清禾强忍着疼痛，沿着崖壁凸起的藤蔓向下攀爬。
掌心被藤刺扎得血肉模糊，却在摸到腰间锦囊时突然顿住——那是陆晗予出征前她塞给他的，此刻竟在自己怀中。
泪水混着血珠滴落，她想起临别时他说“等我”的眼神，攥紧藤蔓继续下探。
与此同时，西北战场上，陆晗予望着即将见底的粮车，长枪在掌心攥出鲜血。
南清川指着远处炊烟：“梁景的援军快到了，再拿不下黑水关......”话音未落，斥候急报：“将军！城南发现敌军运粮队！”
陆晗予瞳孔骤缩：“定是梁景从河西调的粮草！”他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被热油灼伤的疤痕，“全军出击，劫粮！”
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恍惚间，他仿佛看见南清禾在城内吹奏长笛的模样。
深夜的河西古道，南清禾终于抵达废弃军粮库。
月光下，锈蚀的铁门布满蛛网，却掩不住内里堆积如山的粮袋。
她正要命人开锁，忽听身后传来弓弦响动。梁景部下的笑声裹着寒意传来：“南姑娘，别来无恙啊？”
九节钢鞭撕裂夜色抽来，南清禾侧身躲过，机关弩却在此时卡壳。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利箭破空而来，射落梁景部下手中钢鞭。
陆晗予的亲卫阿虎率领一队骑兵冲出，弯刀映着寒月：“姑娘莫怕，将军早料到梁景会派人截杀！”
梁景部下见势不妙，转身欲逃。南清禾抓起地上石块狠命掷出，正中他后心：“当年太子之死，今日该做个了结了！”
看着梁景部下瘫倒在地，她踉跄着扶住粮车，终于支撑不住滑坐在地。
怀中的锦囊硌得心口发疼，她却笑出声来——这一回，西北的将士们，有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