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路在旧城很窄的巷子里,车子开不进去。
黎深把车停在巷口,我们一行西个人步行往里走。
王二宝所在的村子是那种比较古老的土楼,村里的所有人都在土楼里住着,每隔几层楼有公共的厨房、水井等设施,楼中一间房和一间房紧挨着,围成一个很大的圆形。
王二宝住在第西楼,土楼外围己经被一圈警戒线围了起来。
我跟在黎深后面往楼上走,法医和一些警察己经到了,正在向王二宝的邻居和村长问问题。
看到黎深走过去,其中一个警察把手中的记录本递给他,说:“黎队,报案人是住在王二宝楼上的张洪,他说今天中午下来做饭,看到王二宝放在厨房的盆里有个很像人指甲的东西。”
他一边说着,一边带着黎深往厨房走,指了指盆里己经被煮的有些泛白的肉:“我们赶到时王二宝正把那盆肉倒在锅里焯水,现在己经被我们捞起来了。”
黎深淡定地点点头,戴上白手套拿着筷子轻轻拨了一下:“初步确定是人体组织了吗?”
“嗯,法医初步判断这盆肉里既有猪肉也有人肉,但因为焯过水,血丝和组织被破坏,蛋白质变性,判断不出被害人的性别和时间,不过己经取完样送去检测了。”
我站在后面默默听着,看向那盆肉,有些不敢置信。
盆很深,很大,但还是装的满满的,甚至堆了一个小山。
被煮过后的肉褪去可怖的血色和肉色,泛着白,看着并没有很吓人。
要是他们不说,我只会以为这就是普通的猪肉。
“这个盆就能装下一个人吗?”
我盯着看了良久,忍不住感叹。
站在一旁的小警察听到我的声音,回头看我一眼,询问的视线投向黎深。
黎深扭头看我,声音有些严厉:“我说过,拍视频的时候不准影响别人工作。”
我连忙点头,乖巧的闭上嘴,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黎深这才收回视线,转身走进王二宝家。
我原本也想跟进去,但是目光被肉堆中的一个小凸起吸引。
不自觉走过去,凑近脑袋仔细看着。
是一截小拇指。
约莫五厘米长,有三个指节,很瘦,骨节分明,看着像女人的手,煮过之后依然能看到指头一圈一圈的指纹。
我呆愣在原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让我想起了被做成泡椒味的鸡爪,也是这样发白。
我捂着嘴,感觉有什么东西叫嚣着从喉咙里跑出来。
弓着腰跑到洗手间内的洗手池旁,趴在上面干呕起来。
胃在痉挛,但什么东西也吐不出来,反倒是流了一堆口水,挂在嘴边,很是狼狈。
我拧开水龙头,稀稀拉拉的水从里面流出,伴随一股巨大的嗡嗡声。
我下意识抬起头,盯着水龙头,心里莫名有些害怕。
颤颤巍巍伸出手想关掉,结果手刚碰到开关,水龙头瞬间爆开,一颗银色的戒指飞了出来,掉在水池里。
我低头看着戒指,一时有些失神。
水龙头冲到天花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咚——”
一颗头不知道从哪掉下来。
在水池里转了个圈。
眼睛瞪的大大的,满是不甘,满脸都是血,散发一股腐臭咸腥味,眼眶里好像还有蛆在扭动。
和我面对面。
我被吓得失声,想叫,喉咙却像是被人扼住,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站在原地,脑海一片空白,整个人仿佛和身体剥离,对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能力。
一行人被声音吸引,走了进来。
我呆呆地抬起头,一眼看见位于人群最前面的黎深。
他的脸上写满了震惊,然后一部分转化为担忧,大跨步朝我走来。
后面的记忆变得有些模糊。
我只隐约记得被一个人公主抱起,朝外走。
那个人身上有股清冽的薄荷香,像冰山融雪,让我莫名感到安心。
我紧紧攥着他的衣服,整张脸埋进他的胸膛,闭着眼睛。
黎深把我抱进汽车后座,让我躺在上面,想离开时却发现衣服被攥着压根起不了身。
他只好跟着钻进去,大掌覆上我的手,他的掌心宽厚温润,被握住有种脚踏实地的踏实感。
我的脸惨白,失了血色。
黎深看着竟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
他把那种感觉归为担心。
毕竟人是他带来的,会担心也很正常吧。
黎深在脑海里这样默默告诉自己。
我的睫毛颤了颤,微微睁眼看向黎深,轻声开口,带着微弱的呜咽:“黎深……”
黎深的眉头拧起,微不可察的点头:“嗯,我在。”
听到他的声音,我的泪水瞬间涌出,嘴角向下撇着,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哭出声,只是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黎深浅浅地叹了口气,弯腰将我的头揽进怀里,一下一下轻拍着我的背。
“想哭就哭出来吧。”
之前他不让我到处乱跑,就是担心我会看到一些血腥的东西,可没想到还是看到了。
那个洗手间是公用的,门口放了「维修中,暂停使用」的牌子,也不知道我怎么就跑了进去。
他没问我,我也没心思说。
整张脸埋进他的怀里咬着唇低低哭出声。
泪水浸湿他胸前的衣服,烫意蔓延,像要在他的胸前灼烧出一个大洞。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躺在他的怀里没了动静,手却还攥着他的衣服。
突然,车门被打开。
关轩大喇喇的声音传进来:“想不到还有意外收获,这次收队还挺快……”
话说一半,低头看着躺在黎深怀里的我愣住,原本往里跨了一半的脚也停在半空中。
“黎队,你们……”
“去开车。”
关轩好奇的话还没问出来,就被黎深轻声打断。
桑子安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回头看向黎深:“她这是睡着了?”
黎深点了点头。
关轩坐进驾驶座,狠狠在桑子安身上拍了一下:“你知道黎队他们在后座怎么不告诉我?”
桑子安耸了耸肩,摊着手,有些无辜:“眼力见这种东西,关轩,你还得练。”
关轩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回头,视线落在我身上,莫名笑出声:“黎队,你说她胆子怎么这么小,都被吓哭了。”
黎深抿着唇,默了一会,轻飘飘吐出一句:“你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看见血吐了三里地。”
关轩:……
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吃瘪地摸了摸鼻头,转过身默默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