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皓天看着妻子温柔的笑容,心里五味杂陈。
他想起上一世自己的混账行径,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嘴巴。
“那行,咱们先回家。”他勉强答应下来,但还是不放心地叮嘱道:“你走慢点,小心脚下。”
妻子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瓷娃娃。”
话虽这么说,但她还是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时不时偷瞄一眼崔皓天的伤势。
回到家后,妻子立刻烧了一锅热水,又翻出家里仅剩的一点白酒和纱布。
“忍着点。”她小心地替崔皓天清理伤口。
酒精接触伤口的刺痛让崔皓天倒吸一口凉气,但他硬是咬牙没吭声。
上一世这个时候,他可没少折腾媳妇,现在受这点罪又算得了什么?
“你说你,”妻子一边上药一边念叨,“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招惹那野猪。这要是伤到要害,我可怎么办…”
她说着说着,眼圈又红了。
崔皓天心疼地想去摸她的脸,却被她躲开:“别动!伤口还没包好呢。”
“媳妇,”崔皓天突然开口,“等伤好了,我想去趟县里。”
妻子的手顿了一下:“又要出远门?”
“不是,”崔皓天赶紧解释,“我听说县医院的大夫水平好,想带你去看看。咱们村里的赤脚医生,我不太放心。”
“那么远…”妻子有些犹豫。
“不远,”崔皓天坚持道,“我托人打听过了,坐拖拉机到县里也就半天的功夫。再说了…”他压低声音,“这可是咱们的第二个孩子,万事都得小心着来。”
妻子的脸一下子红了,手上的动作也变得轻柔起来:“你现在怎么…这么在意这些?”
崔皓天心里一痛。
是啊,上一世的自己,连孩子没了都无所谓,哪像现在这般如履薄冰。
“因为…”他正要开口,却见妻子突然捂着嘴往外跑。
“媳妇!”他想追过去,却被伤口扯得龇牙咧嘴。
等妻子回来时,脸色更加苍白了。
崔皓天看得心疼,却又无可奈何。这孕吐的苦,他帮不上忙。
“要不…我去给你煮点姜汤?”他试探着问。
妻子摇摇头,继续给他包扎:“你老实躺着,我自己能行。”她顿了顿,又小声说:“要真想帮忙,你就…别再这么莽撞了。”
崔皓天看着妻子低垂的眉眼,突然意识到,重活一世最大的改变,或许不是要赚多少钱,而是要学会珍惜眼前人。
“媳妇,”他轻声说,“等伤好了,我想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
“关于…”崔皓天的话还没说完,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门帘一掀,大队长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皓天!不好了!你爹在山上出事了!”
崔皓天猛地坐首了身子,扯得伤口一阵剧痛:“怎么回事?”
“刚才去找野猪的几个后生回来说,看见你爹在半山腰摔倒了,人都昏过去了。他们几个抬不动,正找人帮忙。”大队长抹了把汗,“你快去看看吧!”
崔皓天脸色一变。
上一世这会儿,自己正躺在炕上装伤,任由老爹在山上躺了大半天。
等人找到时,己经发了高烧,没两天就撒手人寰了。
那时他还觉得是老天开眼,让他少个拖累,如今想来只觉得浑身发冷。
“我这就去!”他一把掀开被子就要起身。
“你别去!”妻子一把按住他,“你现在这样去了也帮不上忙,我去叫几个壮劳力来帮忙。”
“不行!”崔皓天攥住妻子的手腕,“你现在不能剧烈运动,让大队长去叫人。”他转向门口,“大队长,麻烦您多喊几个人,我这就去。”
“你这伤…”妻子还要再说。
“没事,”崔皓天咬着牙站起来,“就是皮外伤,我还撑得住。”
他跌跌撞撞往外走,妻子想拦却被大队长拦住:“嫂子,你这身子确实不方便,我这就去叫人,你在家好好待着。”
崔皓天扶着墙往外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但他不敢停,一想到老爹可能正躺在山上,他就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
上山的路比想象中还要难走,崔皓天的裤腿很快就被荆棘划破了好几道口子,但他连看都没看一眼。
远远地,他听见有人在喊:“在这边!在这边!”
循着声音摸过去,果然看见几个年轻人围在一块,他爹正躺在地上,脸色发青。
“爹!”崔皓天扑过去,一把抓住老人的手,冰凉的触感让他心里一沉。
“皓天?”老爹微微睁开眼,“你…你不是受伤了吗?”
“没事,都是小伤。”崔皓天强忍着疼痛,冲周围人喊,“还愣着干什么?快帮忙抬人啊!”
几个年轻人这才回过神,手忙脚乱地找来几根树枝,用衣服简单扎了个担架。崔皓天想帮忙,却被人推开:“你自己都站不稳,就别逞强了。”
一行人往山下走,崔皓天寸步不离地跟在担架旁边。
老爹时不时发出几声呻吟,每一声都像是锥子一样戳在他心上。
“爹,”他哑着嗓子说,“您放心,这次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您的。”
老爹似乎想说什么,却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崔皓天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快!快点走!再快点!”
就在这时,他的伤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眼前一黑,整个人向旁边栽去…
崔皓天只觉得天旋地转,耳边传来几声惊呼。
他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手胡乱地在空中抓了几下,却还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皓天!”有人喊道,“你没事吧?”
他摇摇头,想说自己没事,可一张嘴就尝到了血腥味。
低头一看,裤腿上己经渗出了大片暗红。伤口裂开了。
“你们几个先送我爹下山,”崔皓天咬着牙说,“我缓缓就行。”
“那怎么行!”一个年轻人说着就要来扶他。
“听我的!”崔皓天厉声喝道,“我爹等不起!”
几个年轻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继续抬着担架往山下走。
崔皓天靠在一棵树上,看着他们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山路拐角,这才松了口气。
他摸了摸渗血的伤口,苦笑一声。
上一世,就是因为自己的懒散,害得老爹在山上躺了大半天。
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补救,却还是被这该死的伤拖了后腿。
山风呼啸,吹得他浑身发冷。
崔皓天强撑着站起来,扶着树干一步步往山下挪。
每走一步,伤口就像是被刀割一样疼,可他不敢停下。
“这条命是借来的,”他喃喃自语,“就算爬,也得爬下山。”
忽然,脚下一滑,他整个人向前栽去。
慌乱中抓住一根藤条,却被上面的倒刺扎得手掌生疼。
崔皓天顾不得这些,拽着藤条勉强稳住身形,却发现自己正悬在一个陡坡上方。
要是这会儿摔下去,怕是连个全尸都找不着。
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往旁边挪。
藤条在他手中摇晃,每动一下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混着血水滴在地上。
“不能死,”他在心里默念,“还有那么多事没做完,还没来得及跟媳妇说清楚,还没能给爹尽孝,怎么能死?”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一声脆响。
崔皓天心里一沉,抬头一看,藤条的根部己经开始断裂。
“该死!”他低声咒骂,拼命想要抓住什么,可手边除了这根藤条,什么都没有。
“咔嚓”一声,藤条断了。
崔皓天只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向下坠去。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眼前闪过妻子担忧的眼神,闪过老爹苍白的脸。
“对不起…”他闭上眼,心里涌起无尽的悔意。
突然,他的后衣领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