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瑞踩着满地如碎金般的银杏叶往出租屋走去,后颈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银镯子——那是奶奶临终前塞给他的,说“遇到脏东西就捏紧它”。
此刻,镯子凉得像块冰,贴着掌心的纹路,仿佛有人用细针一下一下地戳。
“见鬼了。”他嘟囔着加快了脚步。
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三盏,他摸黑爬上西楼,钥匙插进锁孔时,金属摩擦的声响在空荡的楼梯间里格外刺耳。
推开门的瞬间,霉味混着泡面味扑面而来——这破屋子他己经租了三年,墙皮剥落的地方总是泛着青色,像一块永远好不了的伤疤。
他把帆布包甩在斑驳的木桌上,照片和撕碎的文件碎片“哗啦”一声撒了一桌。
这些是从医院废纸篓里捡来的,“2012.5.17”的日期在台灯下泛着冷光。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系统提示音“叮”地响了一声:“检测到紫卡道具《记忆残片扫描仪》己激活,当前剩余使用次数:3/3。”
张瑞扯了扯领口。
这个道具是今早用刚攒的300积分换的,系统说明写着“可扫描实体物品关联记忆”,他原本想着用它查查奶奶留下的老照片,没想到刚出医院就派上用场了。
他从包里摸出那张泛黄的老照片——是奶奶年轻时在医院门口的合影,白大褂下摆沾着淡粉色的污渍,像一朵开败的花。
扫描仪是个巴掌大的银色圆盘,边缘刻着歪歪扭扭的符文。
张瑞把照片平铺在桌上,圆盘“嗡”地震动起来,表面浮现出幽蓝的光。
他凑近时,鼻尖撞上浮起的水雾,那雾像被风吹散的棉花,渐渐凝成画面:
一个穿护士服的女人抱着襁褓狂奔,白鞋尖踢翻了墙角的药瓶,玻璃碴子在地上滚出清脆的响声。
她背后的窗户突然黑影一闪,接着是“砰”的一声——像爆竹,又像什么东西砸在铁皮上。
女人怀里的襁褓发出细弱的哭声,她低头看了一眼,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尽,转身撞开消防通道的门,消失在黑暗里。
“咔”的一声。
圆盘突然黑屏,张瑞的太阳穴像被钢钉钉住,疼得他踉跄着撞翻了椅子。
温热的液体从鼻腔涌出,滴在照片上,把奶奶的笑脸晕成模糊的一团。
手机在这时炸响,系统提示框红得刺眼:“警告:扫描涉及‘混沌残留意识’,触绪共振。当前生命体征:心率132,血压165/105,建议立即停止使用。”
他抹了把鼻血,指腹上的红在照片背面蹭出个血手印。
“残留意识反击?”他喘着粗气,盯着屏幕里定格的护士侧脸——那眉眼和奶奶年轻时有七分像。
“2012年5月17日……”他抓起撕碎的文件碎片,拼出半张死亡证明,“新生儿死亡?可照片里的护士明明抱着活的孩子。”
凌晨三点的风灌进破窗,吹得窗帘猎猎作响。
张瑞把湿毛巾按在鼻梁上,突然翻身下床。
他从床底拖出个铁皮盒,里面装着奶奶的旧物:褪色的工作证、磨秃的钢笔、还有半块缺角的玉牌。
工作证上的单位是“青水巷社区医院”,2012年5月刚好是奶奶退休前的最后一个月。
“必须去医院。”他把玉牌塞进兜里,“病案室的档案有问题,王建国的密信……”
第二天天刚亮,张瑞就蹲在医院后门的早餐摊。
他买了份煎饼果子,故意把酱汁蹭在袖口,又往头发上抓了把灰——活脱脱一个来送外卖的。
“师傅,帮我带份资料进去呗?”他拦住推着清洁车的阿姨,“我哥在病案室上班,王建国老师,您认识吧?”
阿姨上下打量他:“小王啊,认识。行,你放推车上,我帮你带。”
张瑞心跳漏了一拍。
他跟着清洁车混进住院部,趁阿姨和护士搭话时,猫腰钻进楼梯间。
病案室的门虚掩着,他听见里面传来拉抽屉的声响——王建国去食堂吃饭了,这是今早蹲点摸出的规律。
办公桌的抽屉上了锁。
张瑞摸出从修车铺顺来的细铁丝,三两下就捅开了。
最底层压着一叠泛黄的信纸,字迹歪歪扭扭,像用左手写的:“5.17批次己处理,手环编号0478需重点清理。清醒者余孽还在查,必须赶在他们找到孩子前……”
他的手指突然发抖。
信末的落款是“混沌·守夜人”,而名单第二行,“张淑兰”三个字刺得他眼睛生疼——那是奶奶的名字。
“哗啦”一声。
张瑞没拿稳信纸,最上面的一张飘落在地。
他弯腰去捡时,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
“小王?”是王建国的声音。
张瑞瞬间钻进办公桌旁的储物柜。
门刚合上,就听见椅子被拉开的声响。
王建国的皮鞋尖在眼前晃了晃,停住了。
“谁动了我的抽屉?”他的声音像浸了冰的钢丝,“早上还锁着……”
张瑞屏住呼吸。
储物柜的缝隙里漏进一线光,照见王建国攥着信纸的手背——青筋暴起,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不能让他查到……”王建国突然低声嘟囔,“不能再让清醒者找到那个孩子……”
手机在张瑞兜里震动起来。
他死死压住口袋,心跳声大得像擂鼓。
王建国的脚步声逼近储物柜,停在两步外。
张瑞甚至能听见他吞咽口水的声音,混着消毒水的气味涌进鼻腔。
“叮——”
王建国的手机在桌上响起。
“喂?李主任啊……好,我马上来。”脚步声渐远,门“吱呀”一声关上。
张瑞等了三分钟,首到听见电梯“叮”的提示音,才从储物柜里钻出来。
他的后背全湿了,贴在衬衫上像块冰。
通风口的铁栅栏锈得厉害,张瑞用吃奶的劲掰下一根,挤进去时蹭破了胳膊。
管道里满是灰尘,他爬得很慢,每动一下都落下雨点似的灰。
等他从二楼安全通道钻出来时,额角的汗把头发黏成一绺一绺的。
地铁站的穿堂风灌进领口,张瑞这才发现自己在发抖。
他靠在消防栓上,摸出兜里的信纸和照片。
婴儿手环编号0478的字迹在路灯下泛着冷光,和记忆里护士怀里的襁褓重叠——那个孩子,难道是……
“咳。”
背后传来低哑的咳嗽声。
张瑞猛地转身,看见一个穿黑风衣的男人站在台阶上。
路灯的光从他背后照过来,脸藏在阴影里,只露出紧抿的嘴角。
男人手里捏着个东西,在夜色里泛着暗黄的光——像是个婴儿手环。
张瑞的喉咙突然发紧。
他摸向口袋里的银镯子,这次它烫得惊人,像块烧红的炭。
男人没动,只是抬起手,把那东西轻轻放在旁边的长椅上。
风掀起他的衣角,张瑞瞥见他腰间别着个银色圆盘——和自己的记忆残片扫描仪一模一样。
“你是谁——”
张瑞的话被地铁进站的轰鸣吞没。
等他再抬头,台阶上只剩那只泛黄的婴儿手环,在路灯下泛着幽光,像一块凝固的琥珀。
他捡起手环,内侧刻着极小的数字:0478。
手机在这时震动,系统提示框跳出新消息:“检测到高阶混沌标记,建议立即前往青水巷老房子。”张瑞盯着屏幕,后颈的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
他抬头看向地铁站外的夜色,黑风衣男人己经不见了,只留下一阵若有若无的檀香,混着消毒水的气味,像一团解不开的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