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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夏的视线死死锁在吉普车后座上。
月光下，陈向阳的侧脸苍白如纸，乱发间那道卷曲的鬓角是她绝不会认错的标记。他的手腕被麻绳勒出紫痕，指甲缝里嵌着蓝色的结晶——和704针剂里的沉淀物一模一样。
“他还活着……”林知夏的喉咙发紧，“但徐家父女为什么要绑他？”
赵大雷攥紧管钳，指节咔咔作响：“因为他没被‘擦干净’。”
顾沉舟的状态稍微稳定了些，但瞳孔仍有些扩散。他靠在麻袋堆旁，声音嘶哑：“704的药效……会衰退。陈向阳的体质特殊，记忆可能在恢复。”
林知夏猛地想起陈向阳在玉米地“死亡”那晚——他的“尸体”消失后，所有人都以为他逃了。可如果他根本没逃，而是被徐家父女抓回去……重新“处理”？
远处传来徐雅琴的尖笑，混着狼犬的低吼。林知夏借着月光看向吉普车驾驶座——车门半开，钥匙还插着，但地上有一串凌乱的脚印，延伸向粮库西侧的配电房。
“分头行动。”赵大雷压低声音，“我去引开他们，你俩救人。”
林知夏刚要反对，顾沉舟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他的指尖冰凉，在她掌心画了个符号——三角形套着闪电。
“这是……电击？”她瞳孔骤缩。
顾沉舟点头，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苏曼珠……太阳穴……”
林知夏突然想起苏曼珠尸体上的灼痕——两个焦黑的圆点，像被什么金属物件灼烧过。当时顾沉舟检查时说过：“这不是普通烧伤，是电极接触的痕迹。”
配电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出仪器运转的嗡鸣。林知夏贴着墙缝窥视，看见徐父正调试一台带着电极的金属箱，而徐雅琴从护士服里掏出一支针剂，针尖闪着寒光。
“这次加大电压。”徐父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兴奋，“16号的实验数据表明，电休克能加速704的记忆清除。”
林知夏的血液瞬间冻结。
——苏曼珠是“16号实验体”。
——而陈向阳，即将成为下一个。
趁着徐家父女背对的瞬间，林知夏和顾沉舟绕到吉普车后方。陈向阳的呼吸微弱，嘴唇干裂发紫，但眼皮在剧烈颤动，像是陷入某种噩梦。
顾沉舟迅速检查他的瞳孔，低声道：“他在抵抗药效……记忆正在复苏。”
林知夏解开绳索时，摸到陈向阳口袋里有个硬物——是半张烧焦的纸，上面印着“返城人员死亡确认书”，日期正是玉米地“命案”当晚。
但签名栏的笔迹……是伪造的。
“徐父模仿了公社书记的签名。”顾沉舟声音发冷，“他们用假死亡证明，让‘该死的人’合理消失。”
远处突然传来犬吠，赵大雷的吼叫声和金属碰撞声混作一团。林知夏知道时间不多了，她拍打陈向阳的脸颊：“向阳！醒醒！”
他的睫毛剧烈颤抖，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一瞬间，林知夏看到了熟悉的眼神——他认出她了。
但下一秒，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地……地窖……他们……藏了……”
话音未落，配电房的门被猛地踹开，徐父的咆哮炸响：“在那儿！”
三人拖着半昏迷的陈向阳冲向粮库西区。身后的狼犬狂吠，徐雅琴的注射器在月光下泛着蓝光。
“他说地窖！”林知夏喘着气，“西区十六号仓下面有个地窖！”
赵大雷踹开仓门，霉味混着刺鼻的药水味扑面而来。地窖入口被铁栅栏封住，锁链上挂着民兵连的封条——但锁己经被撬开过。
地窖深处，摆着一排铁笼。
每个笼子里……都关着人。
林知夏的呼吸停滞了。
这些人衣衫褴褛，眼神空洞，有的在喃喃自语，有的用头撞着栏杆。他们的手腕上系着标签，上面写着编号和日期——全是返城名单上“己死亡”或“失踪”的知青。
最里面的笼子里，蜷缩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身影。
那人抬起头时，林知夏的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是苏曼珠。
她还活着。
苏曼珠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她伸出颤抖的手指，在地面的灰尘上划了几下。
林知夏低头看去，是几个歪斜的数字：
“704→返城”
顾沉舟的脸色瞬间惨白：“我明白了……704不是毒药，是‘资格筛选’。”
“什么意思？”赵大雷一把拽住他。
“返城名额有限，徐家父女用704清除记忆，把‘不合格’的人变成行尸走肉……再伪造他们的死亡。”顾沉舟的声音发抖，“而‘合格’的人……”
他指向地窖角落的一个木箱，里面堆满了档案袋。林知夏抓起最上面的一份，抽出里面的文件——
是一沓空白的返城证明，己经盖好了公章。
徐雅琴的尖笑突然在地窖入口响起：“真聪明~可惜……”
她举起注射器，蓝色液体在月光下如同毒蛇的信子：
“你们也会变成‘不存在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