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实验室的顶灯在凌晨三点十七分第三次闪烁时，托尼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他盯着信标表面那道细如发丝的划痕，镜片后的瞳孔微微收缩——这道痕迹绝对不是他安装时留下的，纳米接口处的金属分子排列被某种精密工具扰动过，像极了瓦伦族特有的量子蚀刻刀留下的纹路。
"林队。"他的拇指在终端快捷拨号键上按了三次才成功，嗓音比平时低了两度，"你来实验室一趟，带点冰的，我需要清醒。"
五分钟后，林破天踹开实验室门的动静比他的脚步声还大。
战术靴碾过地面时带起半片碎纸片，那是托尼刚才扯下来的访问记录打印件。"说。"他单肩倚着门框，作战服的肩章在冷白灯光下泛着哑光，目光首接钉在托尼手里的信标上。
托尼把信标推到桌面中央，用镊子夹起打印件："凌晨两点十七分，信标被远程激活了零点三秒。"他指了指划痕，"瓦伦族的蚀刻刀，他们能在不破坏外壳的情况下读取数据。"
林破天的指节在桌上叩出轻响："清洁机器人的编号？"
"后勤舱C-7型，机械臂最大伸展长度1.2米。"托尼扯下白大褂扔到椅背上，露出里面的战术背心，"信标存放在第三层保险柜，高度1.8米。"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
林破天的喉结动了动，突然伸手抓起信标，金属表面还带着托尼掌心的温度。"黑胡子要知道我们的计划。"他转身走向墙角的全息沙盘，指尖划过蓝月星环的模拟投影，"彼得的坦白太顺了——他说偷图纸是为了给莉莉娅报仇，但黑胡子的安保系统能让海盗反水的概率......"
"小于千分之一。"托尼接话，声音突然发紧，"薇薇安的船也是在发送坐标前被黑胡子截的。
当时她的终端也被远程激活过一次。"
林破天的动作顿住了。
沙盘里的星环模型在他掌心投下幽蓝的光，照得他眼尾的疤痕泛着青。
那是三年前和薇薇安一起执行任务时留下的，当时她笑着说"疤比勋章酷"，现在只剩星图里一个永远的红点。
"加强全基地监控。"他转身时作战服带起一阵风，"但别打草惊蛇。"手指在终端上快速敲击，"把安保组的老周调去医疗舱，让艾米丽的人顶班——她的人能识别伪装脑波。"
"你怀疑彼得？"托尼皱眉。
"不。"林破天的拇指按在沙盘上黑胡子主舰的模型位置，"我怀疑有人想让我们怀疑彼得。"他抬头时眼底闪过冷光，"放长线。"
深夜的基地走廊像被按了静音键。
彼得缩在通风管道的阴影里，腕表的绿光在手腕上跳动——23:57，还有三分钟。
他摸了摸藏在衣领里的神经干扰器，金属项圈贴着皮肤有点凉，像莉莉娅最后一次抱他时，手指上那枚银戒的温度。
通讯室的门禁灯在十步外亮起。
他猫着腰挪过去，门卡贴在感应区的瞬间，后颈突然泛起刺痛——这是他当海盗时养成的警觉，就像暴风雨前海鸟会往船底钻。
但他还是咬了咬牙，输入密码。
门开的刹那，他闻到了熟悉的铁锈味——那是量子通讯器超负荷运转时的臭氧味，和黑胡子主舰的通讯室一模一样。
终端启动的提示音像根细针。
彼得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加密程序的进度条跳到90%时，他突然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屏幕蓝光映着他的脸，额角的汗珠砸在操作台上，晕开一小片水痕。
"叮——"
进度条停在99%。彼得的手指僵在半空。
下一秒，整间屋子的灯光骤然转为刺目的猩红。
警报声像把利刃劈开空气，震得他耳膜发疼。
他猛地转身，就看见林破天站在门口，作战服的肩章在红光里像团燃烧的血。
身后还跟着三个端着粒子枪的士兵，枪口稳稳对准他的心脏。
"彼得先生。"林破天的声音比警报还冷，"大半夜不睡觉，在通讯室写情书？"
彼得的喉结动了动，刚要开口，就见林破天抬了抬手。
士兵们后退半步，却没有放下枪。
林破天走进来，作战靴的鞋跟碾过他刚才滴下的汗珠，"我很好奇......"他停在终端前，低头看着那行未发送的加密代码，"你要传给黑胡子的，是我们的计划，还是你自己的命？"无需修改
警报红光在通讯室的金属墙面上流淌，像被揉皱的血幕。
彼得的后颈冒出冷汗，林破天的问题像一根细刺扎进他的喉咙——他本以为会被首接按倒在地上铐起来，却见对方的指尖轻敲着终端边缘，作战服袖口露出的疤痕在红光中泛着暗紫色。
“我妹妹。”彼得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
三年前，黑胡子舰队洗劫自由港时，他抱着发烧的莉莉娅躲进通风管道，回头却只看到妹妹被拖走时紧攥着的银戒指。
那枚刻着“P&L”的戒指后来出现在黑市拍卖会上，他咬牙用半年的海盗赃款将其赎回，此刻正贴在他心口的皮肤下，硌得他生疼。
林破天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见过太多被仇恨冲昏双眼的人，但彼得此刻泛红的眼角没有癫狂，喉结滚动的频率与心跳监测仪上的数据相符——这是真话。
“你早该说。”他扯下战术腰带挂在椅背上，金属扣碰撞的清脆声响让彼得的肩膀猛地一颤，“黑胡子的奴隶档案库在主舰核心区，你以为凭这台破终端就能连上？”
彼得的指甲掐进掌心：“我偷图纸时见过他们的通讯协议！”他突然扑向终端，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调出一组乱码，“这是黑胡子二级加密的心跳码，每小时变一次——我在战俘营里背了三个月！”屏幕的蓝光映得他眼白发亮，“只要接入他们的频道，就能定位到奴隶舱的生命体征仪！”
林破天的手指在沙盘投影上划出一道弧线。
蓝月星环的模拟光落在他的眉骨上，投下阴影：“你知道黑胡子的反追踪系统有多强吗？”他突然抓住彼得的手腕，腕表的生物监测仪正疯狂跳动，“现在你的生命体征足以让他们锁定这颗星球的坐标。”
“那又怎样？”彼得猛地抽回手，声音颤抖，“我这条命本来就是捡来的！莉莉娅才十七岁，她……”他的声音突然哽咽，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三年前那个暴雨夜，妹妹缩在他怀里说“等打完针我们就去看极光”的声音，此刻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
通讯室的门被撞开时，托尼的白大褂下摆还沾着机油。
他提着一个银色工具箱，镜片上蒙着一层雾气，显然是从实验室狂奔过来的：“老林！你说的反向定位我想通了——”他的话卡在半空中，视线扫过彼得发红的眼眶和林破天按在终端上的手，突然压低声音，“需要我改信标吗？”
林破天点点头，指节在终端上敲出像摩斯密码一样的节奏。
托尼立刻打开工具箱，纳米焊枪的蓝光在指尖亮起：“二十分钟，我能让信标在发送数据时同步释放量子纠缠粒子。”他瞥了一眼彼得，“但需要你的加密协议作为诱饵。”
彼得的喉结动了动，突然扯下衣领里的神经干扰器，“这是黑胡子给我的定位器。”金属项圈砸在操作台上，“拆开它，你们能得到更精准的频率。”
林破天盯着那枚项圈，突然笑了——不是平时那种带刺的笑，而是眼角细纹都舒展开来的弧度。
他拍了拍彼得的肩膀，力度重得像铁砧：“从现在起，你是特别行动组B - 7。”然后转身对托尼说，“把反追踪模块装在信标第三层，用薇薇安留下的备用芯片。”
托尼的手停顿了一下。
薇薇安的芯片是她最后一次任务前塞给他的，说“万一我回不来，这东西能让黑胡子吃不了兜着走”。
他低头调整焊枪参数，镜片后的睫毛快速眨动：“五分钟后完成。”
警报声不知何时停了。
通讯室的顶灯重新变成冷白色，照得彼得脸上的泪痕发亮。
他盯着终端上重新启动的加密程序，手指悬停在发送键上方三厘米处，像是在触碰某种易碎的希望。
“发送。”林破天的声音像一块压舱石。
绿色进度条开始跳动时，彼得的呼吸几乎停止。
当“叮”的提示音响起，屏幕突然闪过一道刺眼的白光——不是他们预设的确认码，而是一行血红色的文字，像用刀尖刻进视网膜：
“你的妹妹，还活着。但你确定她还想见你吗？”
彼得的手指死死抠住操作台边缘，指节泛白如骨。
林破天的影子笼罩下来，他看见对方盯着屏幕的眼神突然一紧，像发现了猎物破绽的狼。
“汉克的商船明天进港。”林破天突然说，“带上你的定位器，凌晨三点去货运舱找我。”他转身朝门口走去，作战靴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现在，跟我去医疗舱做脑波检测——我要确认这条信息不是黑胡子的陷阱。”
彼得站起身时，终端屏幕的红光仍在他的视网膜上灼烧。
他摸了摸心口的银戒指，突然想起妹妹最爱的那首老歌：“极光会等我们，但有些人，可能己经走散在风雪里。”
走廊尽头的安全门“咔嗒”一声关上，将通讯室的寂静切成两半。
托尼收拾工具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听见对方低声嘟囔：“薇薇安的芯片……看来那丫头留的后手比我们想象的还多。”
彼得跟着林破天的背影走进电梯，镜面墙壁映出两人重叠的影子。
电梯数字跳到“3”时，他突然开口：“如果她真的不想见我……”
“那我们就找到她，然后尊重她的选择。”林破天按下电梯停止键，转身时肩章的反光刺得彼得眯起眼睛，“但首先，我们要让黑胡子为所有走散的人付出代价。”
电梯重新启动的嗡嗡声中，彼得盯着自己颤抖的双手。
他知道，从这一秒开始，所有的风雪都将指向同一个方向——那里有他丢失的春天，也有等待收割的复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