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少女的指甲深深抠进洞坑边的泥土里，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当看到工人们抬起棺木时突然意识到什么，她猛的扑过去，指尖刚碰到父亲那口棺木冰凉的边角，就被两个人架住了胳膊。
“妹子，节哀啊。”戴着黄色安全帽的监工老李叹了口气，他手上沾着泥土，却不敢松开，生怕叶红霜再往前冲。
另一个监工老周蹲下来，声音也有些发闷：“你爸那病熬了这么多年，走了也是解脱……”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说：“你妈那事，真是飞来横祸。骑电动车急着去医院，闯红灯被撞……”
老李擦了把汗，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好在那司机赔了十多万，不然这丧事都办不起。这姑娘才多大啊，一天里没了爹妈。”
老周摇摇头，看着叶红霜蜷在地上的背影，突然想起自己女儿，鼻子也酸了：“咱们手脚麻利点，早点弄完，别让她多遭罪。”
铁锹铲土的沙沙声里，叶红霜的哭声渐渐哑了。等两座新坟堆起来，墓碑竖好，工人们收拾工具陆续离开。
老李临走塞给她一瓶矿泉水：“姑娘，有啥事去镇上村委会找王主任，别自己硬扛。”老周从兜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想了想又塞了回去——这种时候，钱反而显得扎眼。
暮色漫过山岗时，墓园里只剩她一人跪在两座墓碑中间，手指无意识地着碑上的刻字，眼泪一滴一滴砸在石碑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暮色把两座新坟染成青灰色，她蜷在墓碑中间，睫毛上还凝着干涸的泪痕，像被雨打蔫的蝴蝶。
当王晨星踩着碎石走近时，看见她垂在坟前的手指上沾着泥土，脖颈间沾着几片枯黄的草叶，胸口随着微弱的呼吸轻轻起伏，显然己经哭晕过去了。
他蹲下身，喉结动了动，看到她双眼肿得发亮，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原本充满青春活力的脸颊显得无比憔悴，嘴唇干裂得渗着血丝。
微风掀起她火红的秀发，他伸手去捋，指尖触到发丝时才惊觉触感像团枯草。心尖猛地一揪，像是被锈钉子狠狠扎进血肉里，钝痛一下下蔓延开来。”
叶红霜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的瞬间猛地扑进他怀里。她的声音像砂纸磨过喉咙，又哑又碎
“王晨星，我什么都没有了。”
他僵着手臂搂住她单薄的肩膀，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下意识说道：“你还有我呢。”
这句话让叶红霜身体猛的一僵。她抬起头，眼底浑浊得像结了冰的深潭，憔悴的面容更加灰败。
“你也不属于我了。”她的嘴唇抖得厉害，连声音都发颤。“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爱我的人了。”
王晨星张了张嘴。“对不起”三个字刚出口，后面的话就堵在喉咙里。他想说些什么补救，可过往的裂痕像藤蔓缠住舌根，最后只能轻抚她的后背。
“有什么对不起的，都是我自作多情。”她嘴角闪过一丝自嘲。
“想哭就别憋在心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摇摇头，声音轻飘飘的：“我己经哭不出来了。”
她慢慢推开他的手臂，扶着墓碑撑起身。膝盖跪得太久，她踉跄了一下才站稳，火红的头发散在背后，像团熄灭的火苗。
她拖着沉重的步子从他身边走过，鞋底碾过枯叶的沙沙声。
王晨星僵在原地，喉间像是被浸透苦胆汁的棉絮堵住。对方单薄的背影在暮色里显得越发凄凉，火红的发丝被风扯得凌乱，宛如一截即将熄灭的残烛。
酸涩感从胸腔翻涌而上，王晨星抬手抹了把脸，指腹触到的潮湿让自己都惊了一瞬——原来不知不觉间，眼眶早己蓄满滚烫的液体。
他抬脚追出去两步，忽然见那抹身影晃了晃，像被抽走筋骨的木偶般首首栽倒。王晨星冲过去时带倒了脚边的矿泉水瓶，瓶中残余的水珠溅在墓碑上，与她未干的泪痕融成一片。
“小霜！”他颤抖着扳过她的肩膀，指腹触到她冰凉的脸颊。
少女紧闭的双眼下乌青浓重，唇角还挂着干涸的血痂，无论怎么摇晃，苍白的眼皮始终纹丝不动。
王晨星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呼吸在胸腔里凝成冰碴，手机从指间滑落三次才终于拨通120。
背着她往山下狂奔时，汗水顺着脖颈滑进衣领，山路崎岖，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等在路边时，他死死盯着远处的弯道，喉结上下滚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救护车的鸣笛声迟迟未到，怀里的体温却愈发冰冷，他不停用脸颊贴着她的额头，声音颤发颤：“小霜...求求你千万不要有事...”
暮色彻底吞没群山时，远处终于亮起红蓝交错的车灯。王晨星踉跄着起身，膝盖重重磕在柏油路上，却浑然不觉疼痛，只把她往怀里又搂紧了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