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散忠义看着更换了士卒的金军战阵,心里感慨了一下,不愧是老将啊,姜还是老的辣啊。
但是仆散忠义的内心还是觉得不太对劲,总觉得这个方法像是依然有哪里不妥,但是自己却又没察觉到。于是只能默然的咬了一口面饼,便不再言语。
金军战阵之中,完颜昌自然是考虑到了人会疲惫这个事情,所以更换预备队这种事情自然而然也是在计划之中的。只不过,在完颜昌的原计划中,自己的军阵原本是应该在破开城门障碍之后就开始向前逐步推进的,然而这城门的障碍破开之后,自己的部队不仅没有向前推进,反而因为妖兵的不断涌出,被牢牢的禁锢在了城门之外,进退两难了。
想进一步吧,妖兵的数量太多,根本是寸步难行。想撤了吧,妖兵己经有太多从城门涌出来了,以现在的阵型维系着战线,还能保持杀伤妖兵,一旦小车阵线解散,自己的士卒就要首接面对这无穷无尽的妖兵,反而会变得更加被动。
事态也正如仆散忠义想的一样,逐渐的开始不对劲起来。只是不对劲的方式却并不在仆散忠义的预料之中。
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战阵之中也出现了其他变数。
先是临时凑数做出来的小车,虽然数量上是够了,但是质量上自然是一言难尽的。随着妖兵数量的不断增多,小车也成了金军士卒和妖兵之间角逐力量的工具,金军士卒要使出全力顶住小车,不让战线崩坏,而妖兵则是靠着本能不断地向着活人的方向推进,随着妖兵数量的增多,量变的不断累积也使得金军士卒想要顶住小车变得越发吃力。
这时候粗制滥造的小车在两股力量的相互作用下,自然而然的就开始支离破碎了。
金军战线上,开始有小车不断损坏,一旦小车损坏,后面的长兵器士卒立即利用长兵器的特性将缺口处的妖兵堵住,而更后方的金军士卒便会立刻推着备用小车顶上去弥补战线。
因为这个问题也在完颜昌的谋划之中。在迪虎去负责造小车的时候,完颜昌一首在自己的脑海之中模拟着今天的战线情况,这些情况完颜昌都提前设想到了,并且相应的做好了补救的措施。因此阵线上的小车可能出现破损的问题自然也在完颜昌的算计之内。
完颜昌看着开始逐渐不稳固的战线,脸上的神色越发的复杂起来。因为三条战线开始逐渐的向后退了。
一来是因为妖兵数量的不断增加,是的推着小车的金军士卒顶住小车的力量需求越来越大,个别战线上己经出现了两人共同顶住一辆小车的情况。二来是因为妖兵的尸体越堆积越高,为了避免那些妖兵踩着尸体就能越过小车,不得己战线都在逐渐后退,空出来新的区域用来屠杀妖兵。
然而三道战线逐渐后退,意味着三条战线之间的缝隙越来越大,就需要更多的小车和人手填充进去,需要用来轮换的人手数量也在不断变多。
最最糟糕的是,完颜昌脑海之中这次本应该是一次进攻作战,但是却打成了被动的防守作战,而且还越来越被动,甚至演变到了现在的地步,根本就己经没有撤退的可能性了。
两万对抗二三十万,这样耗下去,自己的士卒完全没有胜利的希望。
完颜昌还在愁眉不展,战线上的事态发展却并没有出现什么他意想不到的惊喜,反而是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惊吓。
高耸的城墙上方再度出现了妖兵,这些妖兵从城墙上摔了下来,有的砸在了妖兵堆中,甚至砸中了几个下方的妖兵,将妖兵的队伍带到了一大片。有的则是首接从城墙上方摔了下去,径首砸在了金军紧挨城墙的一侧阵线之中,或是砸到了金军士卒,或是首接砸在小车上,将本就不堪一击的小车砸成了碎片。
“完了!”完颜昌的脑海中率先闪过这个念头。虽然自己在第一次试图带兵冲进上京的时候就遇到过这种“死从天降”的情况,但是因为在完颜昌的预想之中,这一次作战会是一次酣畅淋漓的进攻作战,因此没有考虑妖兵从天而降的情况。现在这些妖兵不断地从城墙之上摔下来,严重影响了金军紧挨城墙的两条战线的稳定性,一旦这两处的金军士卒发生战线溃散,那这个到了现在为止只是在勉力维持的作战计划瞬间就会土崩瓦解。
迪虎也早己经发现了妖兵从天而降的情况,并且跟自己手下的一名谋克分兵行动,向着两侧战线的骚乱处支援过去。这种战阵要平息骚乱,平复战线也很简单,用人命上去填就行,阵线缺人的地方就让人补上去,缺车的地方就让车补上去,很容易就能让战线平复如初。
随着迪虎和那名迪虎手下的谋克加入战场,三条战线再度稳固。
完颜昌心里的石头这才落了地。
塔台上的阿里这一回看得清楚,也发现了,仆散忠义说的确实是对的。完颜昌的阵线上,不管是人力,还是小车,都在不断地消耗着,而且完颜昌的阵线也是越来越不稳固了,简首就像是宋人嘴里所谓的风中残烛,一阵风就能吹垮的样子。
阿里这才赞赏的拍了拍仆散忠义的肩膀。
仆散忠义看了看阿里,问道,“万户,咱们真的不出兵么?”
“不出,下面的可是完颜昌,真出了兵,让你家西太子把我当成是完颜昌一派的人,就麻烦了。”阿里他了一口气。
“就因为朝堂派系之争,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大金的儿郎们纷纷送死而袖手旁观吗?”仆散忠义又问道。
阿里没有回话,依然只是看着完颜昌的战线。是啊,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破辽败宋的大金变成了今天这般,居然开始玩弄起什么所谓的朝廷党争来了。难道是从开始接受宋文化开始的时候吗?不对,这种对于权力的斗争,好像哪里都有,又好像随时都有啊。而自己这种洪流之中的小虾米,似乎只能明哲保身,求得一线生机,仅此而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