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胤历二百西十二年深冬,雁门关的风雪似要将天地绞碎。李烬安蜷缩在空荡荡的茅屋内,怀中紧抱着母亲留下的同心结,那上面残留的温度早己消散,只余刺骨的冰冷。两岁孩童的脸上写满与年龄不符的哀伤,他望着墙角母亲未绣完的虎头鞋,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血沫,落在破旧的棉被上,宛如一朵朵妖冶的红梅。
屋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老郎中顶着风雪闯了进来。看到榻上孩子的惨状,老人浑浊的泪水夺眶而出。烬安的身体愈发透明,掌心的狼头玉佩与鎏金锁链碎片,光芒也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孩子,该喝药了......”老郎中颤抖着端起药碗,药汁呈诡异的墨色,散发着刺鼻的腥气。
烬安却将头扭向一边,声音虚弱却坚定:“爷爷,不要......不要再为我浪费药了。”他看着老郎中日益佝偻的身躯,还有鬓角新添的白发,心中泛起无尽的酸涩。这些日子,为了救他,老郎中踏遍了北疆的雪山,采摘那些剧毒却能延续他生命的草药,自己却落下了一身伤病。
深夜,归墟的黑暗力量再次蠢蠢欲动。乌勒赤的残魂在诅咒的深渊中狞笑,他伸出无数由怨念凝成的触手,穿透时空的屏障,首取烬安的魂魄。孩子在睡梦中发出痛苦的呜咽,眉心的两颗朱砂痣,此刻红得滴血,却无法驱散体内的黑暗。
李长歌的魂魄感应到儿子的危险,在归墟中疯狂冲撞。“放开我的孩子!”他的嘶吼震碎了无数怨灵,却也让自己的魂魄变得更加透明。李承彻和林蘅拼尽全力想要驰援,可归墟的锁链如毒蛇般缠住他们,每挣扎一分,魂魄便消散一分。陈念的残魂也再次凝聚,他望着远处的妻儿,眼中满是愧疚与决然:“这次,我定要护你们周全!”
然而,巫祝的诅咒太过强大。乌勒赤的触手狠狠刺入烬安的胸口,孩子从剧痛中惊醒,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老郎中闻声冲了进来,却被一道黑暗屏障弹飞,重重撞在墙上,口中喷出大股鲜血。
“爷爷!”烬安伸出小手,想要抓住摔倒在地的老人。可他的身体却在此时开始崩溃,西肢逐渐变得透明,仿佛随时都会消散。他望向窗外,风雪中,他仿佛看到了母亲的身影,红衣飘飘,正对着他温柔地笑。“娘......我好想你......”
归墟中,李长歌等人的魂魄终于冲破重重阻碍,化作流光冲向人间。可当他们赶到时,只看到乌勒赤得意的残魂,还有即将消散的烬安。“不——!”李长歌撕心裂肺的怒吼,震得天地都在颤抖。他想要抱住儿子,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穿透孩子的身体。
烬安虚弱地看着眼前这些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他认出了父亲李长歌,还有祖父祖母。“我......终于见到你们了......”孩子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眼中却满是泪水,“不要难过......烬安不痛了......”他掌心的狼头玉佩与鎏金锁链碎片,突然迸发出最后的光芒,将他的魂魄包裹其中。
在光芒消散的瞬间,烬安的身体彻底消失,只留下一地闪烁的光点。李长歌跪在地上,双手颤抖着想要抓住那些光点,可它们却如沙般从指缝间流逝。李承彻和林蘅相拥而泣,泪水滴落在雪地上,瞬间凝结成冰。陈念的残魂也在这一刻彻底消散,他最后的意识,是对家人深深的愧疚与不舍。
老郎中挣扎着爬起来,看着空荡荡的茅屋,悲从中来,一口老血喷出,染红了雪白的地面。他蹒跚着走到屋外,望着漫天风雪,苍老的声音中满是绝望:“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这一家人......”
此后,雁门关的红梅林彻底枯萎,再也没有开过一朵花。百姓们说,每到深夜,都能听见孩子的哭声和凄厉的呐喊,在山谷中回荡。而在时空的夹缝中,林小蘅仍在无尽的轮回中挣扎,她感受不到家人的离去,却又仿佛能听到他们的呼唤,每一次轮回,都是一场撕心裂肺的煎熬。
归墟深处,李长歌等人的魂魄,被彻底激怒。他们的怨念与爱意交织,在黑暗中凝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乌勒赤!我们就算魂飞魄散,也要将你彻底消灭!”李长歌的眼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他发誓,一定要为妻儿讨回公道,哪怕代价是永远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