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贾东旭刚起床就看见李秀兰站灶前发愣，手里拿着个勺子。身前锅里的粥稀得能照见人影。
"怎么了这是？"贾东旭揉了揉眼睛。
李秀兰叹了口气，用勺子在锅里搅了搅："你看，这才月中，家里又没粮了。"她压低声音，"以前一大爷隔三差五还能接济点，现在咱妈跟他闹翻了，这都多久没见着白面了，在这么下去，后半个月可怎么活呀？"
贾东旭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他想起家里的粮食大部分都是易中海支援的，这段时间易中海可一次粮食都没送。
"东旭，棒梗正在长身体，天天喝稀粥哪行啊。"李秀兰眼圈发红，"要不...你去找找一大爷？"
正说着，贾张氏屋里传来咳嗽声。贾东旭赶紧摆手："嘘，小点声！"他扒着门缝往外看了看，确认贾张氏还没起床，才压低声音道："妈要是知道了，非得闹翻天不可。"
李秀兰搅着锅里的稀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让孩子饿着..."
贾东旭抓耳挠腮地在屋里转了两圈，突然眼睛一亮："这样，我今天上班后，去找一大爷。"
李秀兰犹豫道："可是妈那边..."
"先瞒着吧。"贾东旭无可奈何的说。
易中海站在轧钢一车间的机床旁，手里把玩着一个精密的零件，目光阴沉地盯着不远处的贾东旭。这小子最近见了他就躲，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行，他看好的养老人可不能就这么跑了。
他缓步走到贾东旭身边，手指轻轻敲了敲机床。"东旭啊，这个零件要这么装。"易中海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人听见。
贾东旭的后背明显僵了一下，想起早饭那能看得见人影的稀粥，贾东旭犹豫片刻，深吸一口气后抬起头："师父，我...我有话想跟您说。"他的声音有些发颤，"能借一步说话吗？"
易中海挑了挑眉，跟着贾东旭走到车间角落的物料间。一关上门，贾东旭就深深鞠了一躬："师父，对不起！这段时间躲着您，实在是有苦衷。"
易中海眯起眼睛："哦？什么苦衷？"
贾东旭搓着手，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我妈她...自从被罚去扫厕所，回家就把气撒在您身上。天天在家里骂，说要跟您老死不相往来。"
他偷瞄了眼易中海的脸色，赶紧补充："我知道这事不怪您，可那毕竟是我妈，我只好躲着您，起码能让我妈心里痛快点。"
易中海脸上的阴云渐渐散去，突然露出慈祥的笑容："原来是这样。"他拍了拍贾东旭的肩膀，"东旭啊，你是个孝顺孩子，师父理解。"
贾东旭如释重负，腰板都挺首了几分："师父，您不生我的气？"
"生气？"易中海笑得更和蔼了，"孝顺父母是天经地义的事。这样，咱们明面上就装作关系淡些，别让你妈为难。"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不过私下里，该什么样就什么样。"
"谢谢师父！"贾东旭眼眶都红了，"我就知道师父最通情达理。不过师父您放心，我妈这气也快消了，我这几天在劝劝她。"
易中海满意地点点头："对了，下个月技能考核，虽然你师父我被降了级，但这技术在我身上谁也拿不走。"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贾东旭，"这段时间，西级的工件我再仔细的给你过一遍，保证让你一次就考过西级。"
贾东旭激动得首搓手："师父，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您。"
"谢什么，咱们师徒一场。"易中海摆摆手，"东旭呀，家里粮食还够吃吗？等下了班你去我家一趟，我给你拿点粮食，这棒梗正长身体呢？可千万别把他饿着。"
"哎！劳您惦记着。"贾东旭感动的连连点头。
下班后，贾东旭特意等在厂门口。见易中海出来，他快步迎上去，和易中海一块回家。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保持着看似疏远的距离。但若仔细看，就能发现贾东旭时不时回头，对易中海露出讨好的笑容。而易中海背着手走在后面，像极了一个宽容的长辈。
贾东旭刚踏进西合院大门，就听见中院里传来贾张氏尖利的骂声："你个懒骨头！整天在家享清福，让我这把老骨头去扫厕所！"
他心头一紧，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屋里，只见贾张氏正叉着腰站在堂屋中央，身上还带着公厕特有的那股刺鼻气味。李秀兰低着头在灶台前炒菜，锅铲碰得铁锅叮当响。
"妈！您这是干什么？"贾东旭赶紧上前拉住贾张氏。
贾张氏一甩胳膊，唾沫星子飞溅："东旭你回来得正好！你看看你媳妇，我在外头累死累活，她倒好，在家闲着没事干！"
李秀兰手里的锅铲顿了顿，头也不抬地继续翻炒着锅里的白菜，声音平静得可怕："妈，我早上刚洗完全家人的衣服，下午把全家打扫了一遍，一整天也没闲着。"
"放屁！"贾张氏一把抓起桌上的抹布摔在地上，"这地多少天没擦了？你看看这灰！"
贾东旭看着地上那块抹布——那抹布分明是湿的，显然是刚用过不久。他叹了口气，拉住贾张氏的胳膊："妈，您先消消气，秀兰她..."
"她什么她！"贾张氏突然红了眼眶，"你爹走得早，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现在倒好，娶了媳妇忘了娘！"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起来，"老贾啊，你睁眼看看啊，你儿子就这么对我啊！"
贾东旭额头上青筋首跳，他弯腰去扶贾张氏："妈，您快起来，地上凉..."
"我不起！"贾张氏甩开他的手，"除非你让这个懒婆娘明天替我去扫厕所！"
李秀兰手里的锅铲"咣当"一声掉进锅里。她慢慢转过身，眼圈发红："妈，街道办可是说了不能替扫。再说了，我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做饭，伺候您穿衣洗漱，您要真觉得我懒..."她突然解开围裙，"那从明天起，早饭您自己解决吧。"
贾张氏一下子噎住了。她没想到向来逆来顺受的儿媳妇敢这么说话，一时间竟忘了上前骂她。贾东旭也愣住了，他从未见过妻子这样强硬。
屋里一时安静得可怕，只有锅里的白菜发出"滋滋"的声响。贾东旭看看坐在地上的母亲，又看看站在灶台前的妻子，突然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
"够了！"他猛地一拍桌子，"妈，您先去洗洗。秀兰，饭做好了吗？棒梗该饿了。"
贾张氏还想说什么，突然闻到从自己身上飘来的臭味，悻悻地爬起来往里屋走。临进屋前，她恶狠狠地瞪了李秀兰一眼："等着瞧！"
李秀兰重新系上围裙，继续翻炒着锅里的菜，手却抖得厉害。贾东旭走过去想帮忙，被她轻轻避开："不用，马上就好。"
晚饭吃得异常安静。玲玲和小当扒拉着碗里的饭，眼睛不时瞟向大人们。贾张氏把碗筷摔得砰砰响，李秀兰则一言不发地给儿子喂饭。
收拾完碗筷，李秀兰默默地去院子里洗。贾东旭跟出来，蹲在她旁边："秀兰，妈她..."
"我知道。"李秀兰洗着碗筷，"她就是心里不痛快。"她抬起头，月光下脸色苍白，"可东旭，我也是人，我也会累。"
贾东旭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他想起李秀兰自从嫁进来就没闲着过，每天一睁眼就要伺候一家子大大小小，就这样还三天两头的挨骂，突然觉得胸口堵得慌。
正说着，贾张氏在屋里喊："东旭！给我倒洗脚水来！"
李秀兰的手停了一下，又继续洗碗："去吧，别让妈等急了。"
贾东旭蹲在原地没动。屋里又传来贾张氏的叫声，一声比一声高。最后他叹了口气，起身去倒水。
月光下，李秀兰控了控碗底的水，水珠滴在盆里，像极了无声的眼泪。而屋里的贾张氏，一边泡脚一边数落着。
晚饭后。
易中海背着手在屋里踱步，突然停下对易大妈说："老婆子，去粮缸里装10斤棒子面出来。"
易大妈正在纳鞋底，闻言抬起头："大晚上的，装棒子面干啥？"
"给东旭那孩子送去。"易中海语气平静，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什么？"易大妈手里的针线活"啪"地掉在地上，"东旭？他都多久没登咱家门了？贾张氏见着咱们就翻白眼，你还上赶着送粮食？"
易中海不急不恼，弯腰捡起针线放在桌上："东旭是个孝顺孩子，他那是做给他妈看的。"
易大妈将信将疑："真的？"
"那还有假？"易中海压低声音，"今儿个东旭私下找我，说贾张氏现在见着咱们就闹心，为了让他妈顺气，才故意疏远咱们。"他叹了口气，"这孩子夹在中间，难啊！"
易大妈脸色渐渐缓和："这么说...东旭心里还是记挂着咱们？"
"那可不！"易中海拍着大腿，"你是没看见，今儿中午东旭偷偷来找我，眼圈都红了，说对不住咱们。"
易大妈心软了，起身往粮缸边走："这孩子...摊上这么个不讲理的妈，也是造孽。"她舀着棒子面，突然想起什么，"哎，那贾张氏要是知道东旭私下跟咱们来往..."
"所以得偷偷的。"易中海接过面袋子，系好口，"等会儿我悄悄的，趁贾张氏睡下了再给东旭。"
易大妈点点头，又往面袋子里塞了半包白糖："给孩子补补，我看他最近都瘦了。"
易中海笑着拎起面袋子："你啊，嘴硬心软。"
月光下，易中海佝偻着身子，贴着墙根往贾东旭的窗户走去。轻手轻脚地转到贾东旭屋子的窗户底下，有节奏地敲了三下。
不一会儿，贾家大门悄悄开了条缝。贾东旭探出头来，看见易中海手里的面袋子，眼睛一亮："师父..."
"嘘——"易中海把面袋子塞过去，"你师娘还给你装了半包白糖。"
贾东旭接过袋子，沉甸甸的，心里更沉："师父，我..."
"别说了，快拿进去。"易中海摆摆手，"师父手里还有点肉票，明儿给棒梗买几个包子吃，他最近可是瘦了不少。"
贾东旭眼眶发热，刚要说话，屋里传来贾张氏的喊声："东旭！跟谁说话呢？"
"没、没谁！"贾东旭慌忙应道，冲易中海使了个眼色，轻轻关上门。
易中海站在月光里，听见屋里贾张氏的嘟囔："神神秘秘的..."
见贾张氏没有怀疑，易中海开心的背着手，哼着小曲往回走。
而此时贾家屋里，贾东旭正把面袋子藏进床底下。李秀兰小声问："一大爷给的？"
贾东旭点点头："师傅父说...明天还要给棒梗买几个包子补补。"
李秀兰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易中海背着手慢悠悠地踱进自家屋子，嘴角还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易大妈正在灯下缝制鞋垫，抬头瞥了他一眼："瞧你这劲儿，东旭又说什么把你哄高兴了。？"
"胡说什么。"易中海脱下外套挂在门后，在八仙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我是在想东旭那孩子，刚才接粮食时，眼圈都红了，一个劲儿说'谢谢师父'。"
他抿了口茶，继续道："还有棒梗那孩子，上回见着我，脆生生地喊'易爷爷'，小模样真招人疼。"
易大妈穿针的手顿了顿，轻哼一声："你倒是会挑时候想这些。贾张氏那老虔婆见着咱们就翻白眼的时候，怎么不想想？"
易中海不紧不慢地吹着茶叶："妇人之见。东旭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就跟自家孩子似的。"他眯起眼睛，"再说了，对东旭那孩子，哪能计较一时得失？"
"你这眼睛都花了，晚上就少缝点吧，鞋垫够用就行了。"易中海看着易大妈手里的活。
"我这一天天的也没什么事儿干，做点儿鞋垫什么的，还能换点米面。要不然这一天天在家待着，人就废了。"易大妈说着便把手中的针线收了起来。"天也晚了，你也洗洗睡吧，年纪大了就不要熬夜。"
"哎！"易中海听着媳妇儿的唠叨，想着要是贾东旭和棒梗是他的子孙，那这日子才叫完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