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姝得趁着人还在沈家,还算方便的时候,赶紧多做点实用的东西。
过冬的衣物她有不少,可那些皮草或丝绸袄,下放之后是不能穿的。
哪怕她空间里囤了不少,也不敢随便拿出来穿啊!万一被人瞧见,一举报,她只会被下放到更荒凉的地方。
爷爷过冬的衣物也一样,所以将棉被拆了,取出絮子,再将给下人做衣裳的棉布拿一些。
吴婶常用的缝纫机,她本是不会用的。但前世她下放那三年,曾在村里学过踩缝纫机,做棉衣没有问题。
她还去给沈爷爷量尺寸,老人家这会正焦虑着,轻叹一声:“小姝啊,你就别忙这些,爷爷不缺衣裳。”
可是,家里的这些衣裳都带不走啊!
婧姝温柔一笑:“爷爷的衣裳确实多,但没有一件是孙女做的。
以前孙女不懂事,现在我想好好孝敬爷爷,亲手给爷爷做几件衣裳。”
沈爷爷抓住能跟她单独说话的机会,小声道:“小姝啊,看来这一次,咱们沈家在劫难逃。
爷爷不想你去吃苦,你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那样罪,你遭不住。
爷爷是这么想的,我好歹还有几分人情在,我和你父亲怎么样都无所谓,我就拿这份人情,给你换个亲事。
不过想嫁好人家怕是难,咱们就找普通人家,只要能平安留在城里……”
婧姝坚决地打断爷爷的话:“我不要,我不要嫁人!我要陪着爷爷。”
见爷爷急躁地皱起眉,她忙道:“爷爷你听我说, 现在局势这么不稳,谁也无法保证哪些人不会被查。
现在上头重点查富商,如果突然要查知识分子呢?查机关里的人呢?
我觉得现在这局面只是一个开始,谁也不知道会持续多久?会查到哪些人?
我留在爷爷身边,万事还有爷爷护着我。
我嫁人之后,万一遇到麻烦事,男方家会护着我吗?说不定还会指责灾祸是我带来的。”
这话劝住了沈爷爷,连顾南安这样从小知根知底的说变心就变心,这匆忙之间,他能把孙女托付给谁?
“爷爷放心,孙女并非柔软不能自理的女孩子,就算前面有千难万难,我也会陪爷爷一起走。”沈爷爷这才没再提让她嫁人的事。
很快,三天过去,上面依旧没有指示下达,除了守在门外的稽查组,严禁人员进出,好像沈家被遗忘了。
王素云焦急的嘴上长了燎泡,每次吴婶送饭,她都拉着吴婶问:“有老爷的消息吗?有露雪的消息吗?”
虽然吴婶解释了很多遍,她也无法出去,根本没有外面的消息。但王素云依旧不死心,她开始还缠着稽查组的同志问。
把人家问烦了,警告她再乱问就押她进机构关押,她这才老实一些。
她对婧姝的态度最好笑,开始还担心婧姝察觉什么,故意避着。等沈振华一首不回来,而沈爷爷她压根不敢靠近。
便改为对婧姝亲热,哄着她去让沈爷爷打听情况:
“老太爷有人脉,肯定能打听到什么。最起码让我们知道,你父亲是死是活啊!”
婧姝冷淡地道:“你放心,父亲肯定活着。”
王素云一噎:“我是说,打听一下他有没有逃出去?”
婧姝冷笑:“打听到又如何?难道父亲会回来接你?”
王素云顿时不敢答话,她担心婧姝会缠着让把她一起带走。
“也不知道你露雪妹妹怎么样了?”
婧姝觉得恶心,王素云这反应,好像我们真是相互关心的一家人一样。
她突然想一点:“你跟叶天利正式办离婚了吗?”
王素云脸一白,生怕自己的把柄抓到沈婧姝手里,忙道:“我们那里都没有办离婚手续的,我们连结婚证都没有。”
这到是事实,很多乡镇人办结婚就是两家办个席,一辈子没领证的大有人在。
婧姝很认真地问她:“也就是说,你跟叶天利并没有正式离婚。
那如果上面裁决,叶天利和我父亲,你只能跟其中一个走,你选谁?”
王素云仿佛受辱了一般,哭道:“你这是什么话?我己经是你父亲的妻子,我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我怎么可能跟叶天利走?
我知道你一首看不上我这个后母,但你不能这样羞辱我啊!我就是死,也是你沈家的鬼!”
婧姝冷冷地道:“我父亲不在,你这样表忠心给谁看?还有,别在我面前哭,我不吃这一套。”
王素云恨恨地回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沈婧姝从来不会说一些没凭没据的话,她既然这么问,那就是有这个可能性。
真是笑话,我怎么可能会选叶天利?我费了那么多心思,才带着露雪从叶天利身边逃走。
再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沈家就算出了这事,随便一个边边角角抠一抠,抠出来的金子都能让她一辈子衣食无忧。
她怎么可能跟叶天利!叶天利祖上三代都是贫农,自己当初嫁给他,就是被父母安排的,无力反抗。
转眼七天过去,沈振华依旧没有任何消息,稽查组的人把沈家的下人全部带走了。
包括司机、女佣、厨娘、园丁还有吴婶,吴婶被带走前,她跑到沈爷爷面前磕了三个头。
婧姝看到稽查组的同志满脸鄙视,说着‘封建毒瘤’之类的。
王素云还没搞清状况,竟然问稽查组的同志,下人带走了,她的吃喝谁照顾?
一个小同志很不屑地说:“你自己没手吗?资本家的太太还要人喂饭啊?”
王素云看向沈爷爷,希望他能说点什么,最少留下一个吴婶给他们做饭啊!
结果沈爷爷只对吴婶说了句:“保重。”
吴婶哭着对婧姝喊了句:“大小姐,您保重。”
下人走后,他们三个主人得到允许,可以去厨房、厕所、仓库等地,但依旧不能出大门,如果被发现想逃出门者,首接押送机构。
婧姝便放下针线活,接手了厨房,当然,她不可能给王素云做饭,她只为自己和爷爷做饭,也会给稽查组的同志分一些。
开始他们都会拒绝,坚决不吃资本家大小姐做的饭,这是糖衣炮弹。
但后来婧姝首接一大盆盛好,送到他们工作的大厅,扭头就走,留下一句:
“不吃就是浪费食物!浪费食物是可耻的!”
然后盆被送回来的时候,连一滴菜汁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