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姝深呼吸,让胸口的疼痛迫使自己清醒过来,不要再去想和谢怀舟独自在山林的那些时光。
出了山林,她有更多重要的事情要面对。医护拿来清水和食物给她吃,她趁机问一个年轻女孩:
“石子村的情况怎么样?”
那女孩一脸疲惫地说:“石子村受灾挺严重的。你问的是那十个孩子吗?他们平安无事,重伤的两个孩子在营地休养,其他孩子己经回家。”
婧姝忙问:“那你知道一个叫沈天雷的老人,他是石子村的兽医……”
“李媛同志,你过来一下。"
那女孩忙对婧姝说:“你要找家人回到营区再找,我很忙。”
所有人都很忙,特别是有人指出婧姝是下放分子之后,他们对她的态度就更敷衍了。婧姝本来披着谢怀舟的外套,但过往的人都异样地眼神看着她,又看看那件外套。
婧姝忙将外套脱下来折好,很快有另外一个同志带她去营地,不是救援队的同志,是附近大队的青壮,加入救援队做些外援工作。
当两人脱离了救援队,一路沉默的男人突然感激地说:“谢谢你沈同志,谢谢你救了我儿子。”
婧姝忙问:“您儿子是?”
“狗儿,我儿子是狗儿,他说要不是你,他们都会闷死在山洞里。”
婧姝忙说:“那是我应该做的,那种情况下,遇到生还的乡亲,我肯定会全力搭救。”
“对了,你知道我爷爷吗?他是否平安无事?”
这时一声熟悉的呼唤响起:“小姝!”
婧姝忙抬头看去,只见爷爷脚步极快地向她走来,瞬间她只觉眼眶一热,强忍着没让眼泪流下。
“爷爷!”
婧姝不顾胸口的疼痛,朝爷爷飞奔而去。祖孙俩瘫在地上抱头痛哭,婧姝泪眼模糊:“我好害怕,好担心,万一爷爷出事怎么办?”
“爷爷也是,山被封了,大队没法进山救援。好不容易等来救援队,他们只救出一群孩子,说你一个人被困在里面,爷爷担心死了。”
胡贵志来扶他俩:“沈叔,先带婧姝去检查身体吧!她肯定受了伤。”
若没受伤,也不会带她来临时医护营地。
沈爷爷忙起婧姝从头看到脚:“哪里伤了?村里的两孩子,一个断了腿,一个手臂骨折,你呢?哪里不舒服?“
爷爷拉她进帐篷,婧姝看到躺在床上的秋花,还有手臂打着石膏的小松。
两孩子一看到婧姝就哭了起来:“沈姐姐,幸好你没事!我们吓死了,刚被救出来,那片石堆就塌了。”
沈爷爷跑去喊另外一个医生给婧姝做检查,小声对婧姝说:“我就会外伤包扎,再有就是你给的药有奇效,他们就把我拉来做临时医生。”
婧姝忙问:“药用完了吗?我这里还有一包。”
沈爷爷喜道:“那太好了,药早就用完了,受伤的人太多。唉,我都心疼死了,早知道之前当兽医时,就不给牲口用了。”
他又笑着补充一句:“要是能早知道,我也不会同意你进山。”
趁医生还没来,婧姝拉爷爷到角落,从空间拿了几包西药,提醒爷爷:“别让人瞧见,要是追究这药的来源,咱们又会被带去问话的。”
爷爷岂会不知!他比婧姝更懂怎么在这种上情况下做好掩护。
他小声对婧姝说:“大队支书说会把你救孩子的功劳上报,再有爷爷做临时医生抢救了不少人,这两样功劳,也许能给咱祖孙挣个新身份。”
婧姝忙将谢怀舟的提醒告诉爷爷:“他建议我们,若能选择就带着新身份走远点。留在当地,还是会被村民区别对待。”
沈爷爷很是惊讶:“他怎么会来救援?他不是京市稽查组的大队长吗?”
很快又想到:“是了,京市来了大领导赈灾视察,他肯定是大领导带来的。”
想到孙女跟那个冷面煞星一起困山林一夜,他担心地问:“他没故意为难你吧?”
婧姝摇头:“他跟在京市时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爷爷自嘲一笑:“也是,那时咱们是受查的资本家,现在都落魄成这样,他也没必要故意为难人。”
很快有个女医生来给婧姝检查,确诊她肋骨断了一根,至于手指和脚上的伤,那都是小意思,这场灾难中,凡是活下来的就没有不带伤的。
听说她带孩子在山林中过了三夜,女医生对她的态度还挺好,还挺佩服她的:“你都疼成这样,还能走山路?”
婧姝低声道:“没办法,为了救下来嘛。”
女医生轻叹一声:“是啊,为了活下来,再疼也得忍。按理说你得卧床最少两周,可眼下这情况,也没床位给你躺着静养。
幸好还没到需要手术的地步,你自己吃药静养,别做重活。”
婧姝忙说:“我也懂一些医护常识,我可以留在我爷爷身边做下手吗?”
女医生喜道:“当然可以!我们极度缺医护。”
就这样婧姝成功留在沈爷爷身边做起了护士,别觉得这很草率,因为但凡村里没有受伤的年轻女子,都参与营救队中。
连春花都负责给轻伤患者包扎,更别说婧姝懂的医护常识更多。
婧姝以为没有床位,是因为营地太小,床位设的少。等她和爷爷一起看诊才知道,是因为重伤的人太多。
或是断手、断腿,或是被砸的血淋淋,还有才从地下挖出来的幸存者,与之相比,婧姝的伤确实算不上重伤。
头几天沈爷爷还负责出队,婧姝当然是跟着。她也看到各种灾后场面,最令她动容的是有一家人被埋,母亲死死地护着孩子,那个一岁多的孩子,奇迹地获救。
当时救援队拿工具撑着,需要人跳下去把孩子抱出来。胡贵志说他去,但他体格太大,很容易把清理出来的区域又踩踏了。
婧姝立即说:“我去!”
沈爷爷拦了一下,婧姝己经跳下去了,她很轻盈,即便是落在摇晃的石头上面也能站稳。她艰难地把那个孩子从母亲怀里抱出来。
孩子发出虚弱的哭声,婧姝忙把他抱在怀里哄:“乖,不要哭,己经没事了。”
“咔嚓”一声响,一个记者将这一幕拍了下来。
记者喜道:“太好了,又有一个生还者。”
没有人回应他,因为今天只找到这一个奇迹般的小生还者,挖出来的都是尸体,一股无言的悲伤充斥在所有人心里。
天灾面前,人力是那么弱小又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