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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桂枝看似冷静，实则咬牙切齿：
“沈家那老头，果然留了后手，他肯定是找了关系，他们看似跟咱们一样下放，其实只是走个过场！”
“只有我们顾家，只有我们顾家，家破人亡！”
蒋桂枝双眼中迸出愤恨的之色，可又无处宣泄，首到听见叶露雪还在那尖叫：
“凭什么？那个贱人总是这么好运，我就要受这样的罪！”
蒋桂枝大步上前，一巴掌甩到叶露雪脸上：
“你还有脸叫！要不是你，南安顺利娶了婧姝，我们一家也不会沦落到今日这田地！”
顾南安双目失神，听到母亲的话他也不禁想，如果那时他没有被叶露雪勾引，而是娶了婧姝，他们可能早就顺利到港城，现在依旧过着荣华富贵的生活。
再不然，他们没有成功离开，依旧被下放，可他是婧姝的丈夫，沈老爷子自然也会照拂他，那他现在是不是跟婧姝一起，成了英雄，得到新身份。
也不用在这西牧边区，清着永远清不完的牛羊粪，挑着永远挑不完的石头修路。
饭吃不饱，衣穿不暖，还要每月受一次批评大会，任由那些他之前视为泥一样的底层人，辱骂他、践踏他。
他猛地转头看向叶露雪，都怪这个女人！他今日遭受的一切，都因这个女人！
这时他看到的是，叶露雪和蒋桂枝互扯着头发，边诅咒边撕打。
这种情况在他们刚下放时经常上演，这几个月三人己经麻木了，知道现状无法改变，只能抱团取暖，才能在这片土地活下去。
可这张报纸的到来，看到变成女英雄的沈婧姝，这份团结的假样再次被打破。
顾南安二话不说上前帮母亲殴打叶露雪，这一次打的格外地狠，母子俩将自己心中的怨恨统统发泄到叶露雪身上。
很快，叶露雪被按在地上，顾南安重重的一脚踹在她的肚子上，本来她还能反抗的，可小腹坠痛，瞬间让她失去反抗的能力。
顾南安还在踢，却被蒋桂枝拉住：“别打了！再打就要死人了。”
只见叶露雪的血流如柱，很快染红脏旧的裤子。
两人都不知道，她怀孕了。
当然，叶露雪自己也不知道，因为从来到这个地方，她的月事就不稳定，吃不饱，重劳力，让很多女人的月事都不稳定。
也没有医生可看，牧区每月兽医来一次，人想看医生，除非重病垂死，否则队里不会同意离开。
小病他们当地人自己找草药熬了喝，至于女人的妇科病，更是不当回事。
没想到她是怀孕了。
看着捂着肚子，脸色苍白，血流不止的叶露雪。
蒋桂枝和顾南安一时慌了，这种情况可是会死人的！
蒋桂枝还算冷静，忙让顾南安去赶马车，拉着叶露雪到公社，那边有车可以送她去最近的医院。
母子俩全力救抢叶露雪的原因是，她真死了，他俩会受罚。
还有就是，孕妇，哪怕是下放分子，也能领到特殊补贴。蒋桂枝很眼馋那些补贴的食物。
……
南下的火车上，婧姝正盘膝坐在床铺上写东西，好像所有的少女都一样，只要得到全新的笔记本，总是忍不住写点什么。
这个年代不敢乱写，万一被人搜出来，就能成为‘证据’，她便抄毛选语录，或者画窗外的风景。
自从离开京市，她第一次有这样闲逸的心情。终于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爷爷正在教玲毛识字，用的也是毛选，爷爷笑说这上面的语录背一些，到了海南那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很有用。
离开豫城之后，进入山区，再也看不到中原一马平川的风景，心情也随之变化。
看到连绵不绝的群峰，婧姝总是忍不住回想起石子村，想到春花两姐妹，想到留下来的胡贵志，生死不明的李青山。
还会想到，背她出山的谢怀舟。
这个时代的车马虽不慢，可想出远门却不容易，而人与人之间，很多时候都是来去匆匆，一别便是一生。
也许那些人，这辈子都不会再重逢。
玲毛特别喜欢听爷爷念报纸，特别是念关于婧姝的那两篇报道，小姑娘虽识不全几个字，可记忆很好，她竟然把报道给背下来了。
崇拜地看着婧姝：“姐姐，您是女英雄哦！”
婧姝笑着摸摸她的头：“那玲毛就是小英雄，你也勇敢地反抗了人贩子啊！”
很快到了赣州，这边的山更多，火车外的风景变化很大。
中午爷爷去餐车买盒饭，玲毛乖巧地将小桌子收拾好，本想一个人去洗手的，又不敢去，火车上的厕所，己经成了她这辈子都无法抹去的心理阴影。
婧姝牵着她去洗手，这是婧姝教的，吃饭前必须把手洗干净。
两人回来时爷爷也回来了，只是爷爷的脸色不太好看，这时婧姝看到几个戴袖章的小将路过。
她忙拉玲毛低头，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己经没理由怕他们了。
等那几人走后，沈爷爷才压低声音道：“前面那节车厢，押送的好像是大人物。”
沈爷爷的声音压的更低了：“先是文人，后是商人，现在也轮到更上面的人，唉，这场大会不知道还要闹多久哦！”
“吃饭吃饭，己经不关咱们的事了。”
玲毛听不懂，但她乖巧地什么也没问，低头看着自己的盒饭，菜是萝卜炒千张。
玲毛小声问婧姝：“姐姐，这是白白的是什么？”
婧姝只觉心中一酸，想到她之前不认识苹果，低声道：“这是千张，也叫干豆腐。”
玲毛眼睛一亮：“是豆腐！我小时候家里来客人，奶奶就买豆腐。”
她现在也不大，说的小时候估计是家里还没出事的时候。
她小心翼翼地拿筷子把千张挑出来，夹到沈爷爷盒饭里：“爷爷吃，豆腐好吃。”
她看了眼自己的包袱，眼神中的光黯淡了下去，想到了奶奶，奶奶也好多年没吃过豆腐了。
沈爷爷笑着把千张挟回去：“玲毛自己吃啊！爷爷碗里有。”
玲毛吃的很慢，很小心，一粒米也没洒，但她还是个孩子，一份盒饭只吃完一半，将另一半盖好：
“我晚上吃，爷爷晚上别买玲毛的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作用，想到隔壁车厢就是那些人，觉得窗外的风景都布上乌云。
下午爷爷和玲毛睡午觉，婧姝静静地看语录。尽可能地少去厕所，以防遇到那群人。
看累了书婧姝就闭上眼睛，用意识去看空间，找了本医书拿出来看。
再看空间的物资，药物少了小半，可也找不到法子补充，就算是黑市也没有西药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