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辐射雾在晨风中散成细纱，露出暗夜市场锈红的招牌——那是块用废铁皮敲成的牌子，"暗夜"二字被焊枪烧得凹凸不平，倒像是用血写的。
叶沉舟的防辐射口罩蹭过下巴，混着铁锈味的风灌进喉咙，他听见小虎在身后抽了抽鼻子，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幼兽。
"紧着点。"老王的猎枪在肩上颠了颠，枪管扫过小红发梢，"别碰那些亮闪闪的破铜烂铁，指不定沾着辐射尘。"小红嗯了声，却把攥着叶沉舟衣角的手又紧了三分。
叶沉舟低头，看见她腕上系着根蓝布绳——是昨晚他用半块压缩饼干跟拾荒小孩换的，说能挡辐射，其实不过是块旧窗帘布。
但此刻那抹蓝在雾里晃，倒真像颗小灯。
市场的喧哗隔着雾飘过来，先是铁器相撞的脆响，接着是女人尖细的吆喝："三级变异晶核换抗生素！
只换不赊！"然后是男人粗哑的笑："老东西，你这破匕首还敢标五盒能量棒？"叶沉舟摸了摸口袋里的芯片，系统在腕间发烫，推演值在视网膜上跳出淡绿数字——237，足够回溯两小时。
他前世来过这市场三次，最后一次被李明的手下打断三根肋骨，丢在辐射沟里喂野狗。
"到了。"大壮突然停步，铁锤在地上磕出火星。
叶沉舟抬头，老马的摊位就在前方——半块翻倒的卡车车厢当遮阳棚，上面堆着锈透的齿轮和变形的钢盔，老马本人缩在阴影里，像尊用旧油布裹着的雕像。
但那双眼睛亮得扎人，正顺着队伍扫过来，在叶沉舟脸上停了三秒。
"舟哥？"小虎的声音发颤，铁棍在掌心转了半圈又攥紧，"他...他看我们呢。"
"看的是这个。"叶沉舟摸出张皱巴巴的纸条，是用烟盒纸写的，"前世我在黑市混了三个月，才知道老马只认三种人：带够筹码的，带对消息的，还有..."他顿了顿，把纸条递给凑过来的小红看，上面歪歪扭扭写着"2143年春，第三区仓库爆炸"，"带他儿子骨灰的。"
小红倒抽口气，指尖蹭过纸角："王...王哥？"
"死在李明的矿场。"叶沉舟低声说，目光扫过老马泛白的鬓角——前世老马喝多了说过，他儿子下葬时穿的蓝布衫，跟小红腕上的绳子一个颜色。
老马的手突然从阴影里伸出来，像条蛰伏的蛇。
叶沉舟把纸条递过去，能听见自己心跳撞着肋骨。
老马的指节裂着血口，指甲缝里嵌着黑泥，展开纸条时，那双手抖了一下。
"跟我来。"老马站起来，身高比大壮还矮半头，却把摊位后的油布一掀，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小红的呼吸喷在叶沉舟后颈："舟哥，这洞...像狼窝。"
"比狼窝安全。"叶沉舟弯腰钻进去，后背蹭着潮湿的土墙，系统突然在腕间震动——推演值预警。
他瞳孔微缩，前世这时候老马该递给他半块发霉的面包，说"新来的？"，但此刻洞底飘来的不是霉味，是火药味。
洞的尽头是间小屋，墙根堆着木箱，最上面的没封严，露出半盒抗生素的铝箔包装。
大壮立刻凑过去，铁锤往地上一杵："好家伙，这够我们队撑半个月！"老王摸出把匕首挑开另一个箱子，里面码着防辐射药剂，玻璃管上的标签还沾着血渍。
"开个价。"叶沉舟靠在门框上，目光扫过墙角的步枪——那是把改装过的95式，枪管缠着红布，和前世李明手下阿辉的配枪一模一样。
老马蹲在木箱前，用刀尖挑起支抗生素："十根能量棒换一盒。"
"你抢人？"大壮的铁锤砸在木箱上，震得玻璃管叮当响，"我上周在安全区换，五根就能..."
"安全区的药，是拿拾荒者的命换的。"老马突然笑了，刀尖划过叶沉舟手背，"这位兄弟，你说呢？"
叶沉舟没躲，看着血珠渗出来："你儿子死的时候，李明的矿场连片创可贴都没给。"
老马的刀尖顿住，指腹抹掉他手背上的血："八根。"
"再加半箱子弹。"叶沉舟的推演值在眼前跳动，显示老马的底线是七根能量棒，但前世他见过老马用三盒抗生素换过半车废铁——那废铁里，埋着李明走私的辐射晶核。
"成交。"老马突然把刀插回腰带，"但你得告诉我，那批废铁现在在哪。"
叶沉舟心里一松，系统提示推演成功。
他刚要开口，门帘突然被掀起，带起一阵风，吹得墙角的步枪红布猎猎作响。
"马叔，好热闹啊。"
声音像块碎玻璃，叶沉舟转头，看见个穿皮夹克的女人，耳坠是两颗变异兽的尖牙，正冲他笑。
小丽，前世在黑市卖情报的，后来被李明沉进辐射湖——但此刻她活得好好的，发梢还沾着新鲜的草屑。
"李小姐。"老马的语气冷了，"这是我的客人。"
"我不卖货。"小丽走到叶沉舟面前，离他半步远，"我听说有人在找李明的情报？"
叶沉舟的系统印记突然发烫，不是预警，是兴奋。
他盯着小丽耳坠上的尖牙——左边那颗有缺口，前世她说是咬断李明手指时崩的。"你有？"
"他最近在收辐射晶核。"小丽摸出块染血的布，展开是张交易单，"三天前，阿辉带了批人来，用抗生素换晶核，要的量...够造十颗小型辐射弹。"
老王的猎枪"咔嗒"上膛："他想炸安全区？"
"他想当新的穹顶之主。"小丽的指尖敲了敲交易单上的签名——李明的私印，红得像血，"但他缺一样东西。"
"什么？"小红攥紧叶沉舟衣角，声音发颤。
小丽突然凑近叶沉舟耳边："启动辐射弹的密码器。"她退后两步，皮夹克蹭过步枪的红布，"而密码器，在三天后的黑市拍卖会上。"
叶沉舟的推演值疯狂跳动，视网膜上浮现出前世画面：拍卖会那晚，他被阿辉的人堵在仓库，密码器最后被李明塞进了辐射弹发射井。
此刻系统弹出提示：【因果任务触发：揭露李明的辐射弹计划，奖励推演值500】
"合作？"叶沉舟伸出手。
小丽看了眼他掌心的血，握住："晚上九点，东边废铁堆后面。"她转身掀开门帘，风卷着她的话飘进来："带好你的人，阿辉的手下今晚要清场。"
门帘落下时，叶沉舟看见她耳坠上的尖牙闪了闪，像两颗蓄势待发的子弹。
"舟哥？"小虎扯了扯他袖子，"她说的...是真的？"
叶沉舟摸了摸背包里的文件——里面有前世抄下的拍卖流程，"真的。"他看向老马，"把子弹给我们，再借你半张地图。"
老马把子弹箱推过来，又扔出张皱巴巴的纸："废铁堆后面有个地洞，能藏人。"他顿了顿，"帮我给那小子带句话。"
"什么？"
"爹的匕首，磨利了。"
叶沉舟把地图塞进怀里，听见外面传来皮靴声——是阿辉的手下，他们的军靴沾着辐射尘，踩在地上沙沙响。
大壮把铁锤扛上肩，老王检查着猎枪，小红把防辐射喷雾塞给小虎，自己攥紧了叶沉舟的短弩。
"走。"叶沉舟推开房门，辐射雾己经散了，阳光照在小丽消失的方向，地上有片新鲜的草屑，混着点暗红——像是血，又像是辐射晶核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