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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砚是被铁锈味呛醒的。
他撑着金属扶手坐起来，指尖触到粗糙的焊痕。
三轮车斗里堆着保温箱，箱盖上的麻辣烫汤汁半干，黏糊糊沾着裤脚——和他第一次跑单时那辆老伙计一模一样。
可身上的制服不对，藏蓝色底色印着“幽冥速递”西个阴文，针脚里渗着暗紫色血渍。
“新来的？”沙哑的声音从车头飘过来，戴草帽的老快递员正拨弄车载电话，“别愣着，今天派单爆仓。首单是废楼302，热汤面。”
陈砚喉结动了动。
他记得双生界崩塌前苏绾扑过来的手，记得阿青灵根燃烧的光，可再往前……像被人拿符纸抹过脑仁。
系统提示音倒是响了，比从前轻得像飘在雾里：“检测到异常空间，阳德值剩余17%。”
三轮车突突地往前开。
陈砚捏紧保温箱，箱壁传来细碎的抓挠声。
他掀开一条缝——白瓷碗里的汤面结着黑痂，三根面条绞成婴儿手的形状，正敲着碗沿。
“别看。”老快递员突然说，“这单是刚吊死的小媳妇，头七没熬过去。”他叼着烟，火星子映出半张青脸，“咱这送的不是饭，是怨气。玄阴教包的活，专给厉鬼送‘阳间最后一餐’，送完他们好收魂炼阵。”
陈砚手一抖。
保温箱“啪”地合上，面条撞击声闷在箱里。
他想起前几天系统任务里捣毁的玄阴教分坛，坛主胸口刻着的正是这种暗紫色血纹。
“到了。”老快递员踩停三轮车。
废楼窗户全蒙着黑布，302的门虚掩着，霉味混着血腥气涌出来。
陈砚拎着保温箱进去，看见墙根缩着个穿红裙的女人，长发遮脸，腕子上还挂着半截断绳。
“您的热汤面。”他把箱子搁在破桌上。
红裙女人抬头。
她的眼球是两个血窟窿，鼻梁塌成一片烂肉：“你身上……有阳德味。”
陈砚后退半步，后腰摸到系统刚刷新的驱邪符。
符纸在掌心发烫，他强压着没动——这地方太邪乎，打草惊蛇怕暴露。
“谢了。”女人歪头笑，指甲划过保温箱，“下回……给我带碗活人的血。”
陈砚逃似的冲下楼。
三轮车旁老快递员正蹲在车边抽烟，脚边堆着七八个渗血的包裹，每个包裹上都贴着玄阴教的“阴”字封条。
他刚要问，车载电话突然炸响：“B区3栋！柳如烟急件！”
老快递员把烟头踩灭：“那是咱们站长的红人，赶紧去。”
陈砚蹬着三轮车绕到B区。
3栋地下室的铁门虚掩着，漏出点光。
他正要敲门，听见里面传来柳如烟的声音：“阴阳镜碎片在阳间现世，陆门主说必须抢在天师之前。”
“急什么。”另一个男声阴恻恻的，“那小子现在困在阴间快递站，阳德值耗光就是具干尸。等他一死，阴阳镜重启，邪神复活指日可待。”
陈砚后背沁出冷汗。
他认出这是柳如烟——阴煞门残党，之前在双生界被他烧了半张脸。
他攥紧车把，指甲掐进掌心：得找机会查这里的路线，回阳间！
机会来得比他想的快。
次日派单时，他故意把“产妇冤魂”的包裹塞进“横死流浪汉”的货架。
主管暴跳如雷，带着人满仓库翻找：“谁他妈干的！这俩冤种碰一块儿能掀了快递站！”
陈砚混在人群里，溜进站长办公室。
抽屉里堆着泛黄的派单记录，最底下压着张地图——阴间路线图。
他翻到最后一页，心跳漏了半拍：城东废墟，通现实界节点。
“找到了！”外面传来主管的吼声。
陈砚迅速把地图塞进怀里，转身要走，余光扫到墙角有个破纸箱。
他蹲下去，从纸箱底摸出张泛黄的纸条。
纸条边缘焦黑，上面的字却清晰：“若见此条，速去城东废墟第三根断柱，下有……”
“砰！”
办公室门被踹开。主管举着手电照过来：“你在这儿干嘛？！”
陈砚把纸条攥进手心，冲主管露出傻笑：“找……找厕所？”
主管骂骂咧咧地拽他出去。
陈砚垂着眼，感觉纸条上的字迹隔着掌心发烫。
他知道，今晚必须跑——苏绾该急疯了，阿青和大柱还躺着，还有柳如烟说的阴阳镜……
同一时间，阳间。
苏绾捏着《阴符经》残页的手在抖。
残页上用朱砂写着：“阳德过盛者，魂易误堕阴驿，若七日不归，魄散成灰。”她抬头看向躺椅上的阿青和王大柱，两人眉心都压着镇魂符，可陈砚的位置空着。
“归魂阵需要三盏引魂灯，七根阳年阳月阳日生人的头发。”她翻出青铜罗盘，“大柱的头发……”
“苏老板！”
王大柱的声音从窗外撞进来。
他扒着藏珍阁后窗，脸上沾着灰：“有帮戴面具的人围了铺子！我听见他们说，阴间快递站丢了个阳德体，要在阳间搜！”
苏绾瞳孔骤缩：“他们怎么找到这儿的？”
“可能陈砚出事时，阳气波动引来了……”王大柱抹了把脸，从兜里摸出半盒火柴，“我去十字路口烧阳符，搅乱他们的感知！你赶紧把阵摆上！”
“等等！”苏绾拽住他，“阳符太猛会伤你！”
“我一糙老爷们怕什么！”王大柱咧嘴笑，露出缺了块的门牙，“陈砚能为咱拼命，我点个火算啥？”
他转身冲进夜色。
苏绾望着他的背影，手指按在《阴符经》上。
烛火在她身后摇晃，照出她眼底的坚定：“陈砚，等我。”
而此时的陈砚，正蹲在快递站后巷的垃圾车里。
他摸着怀里的路线图，又摸了摸掌心的纸条。
远处传来主管的骂声，三轮车的突突声混着怨灵的呜咽。
他望着灰蒙的天，轻声说：“我马上就回家。”
垃圾车碾过碎石。
陈砚借着月光，再次展开那张泛黄的纸条。
最后几个字被焦痕盖住了，但他看清了前半段——“下有通阳密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