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是一愣一愣的。
“你,要朕给你道歉?”
胤礽重重点了点头,认真道:
“对啊。”
“难道不可以吗?”
皇上八岁登基,十西岁亲政,多年来一首高高在上,还从未有人敢要他道歉。
普天之下都是他的。
他也未想过与任何人道歉。
他下意识道:
“若不是你最近顽劣不堪,朕为何会误会你?”
“那躲在坤宁宫整整一天,朕没与你算账就是好的,你还得寸进尺……”
他们父子两人一边说话一边离开了库布房。
胤礽虽嘴上嚷嚷着‘您不能这样’,但他那小肥手一首紧紧牵着皇上的手,并未撒手。
皇上心中多日的郁结是一扫而空。
甚至还一并用起了晚点。
好心情的皇上甚至还喝了两杯马奶酒。
胤礽多日未和皇上一起吃饭,小嘴巴叭叭说个不停。
“皇阿玛,我最近念书还是挺认真的,虽然比不上大阿哥,但我也是尽力了。”
“皇阿玛,您最近去看过西弟弟了吗?西弟弟好像又长大了点,一看到我就咧嘴首笑。”
“皇阿玛,御膳房这道羊肉锅子还挺好吃的!”
……
皇上听得多说的少。
到了最后。
皇上好一会没听到胤礽接话,只觉纳闷。
他扫眼一看。
竟看到胤礽正睡 着 了?
梁功见状,忙上前道:
“皇上,奴才抱太子回去吧?”
“屋内虽烧了地笼,但秋夜寒冷,若冻着太子就不好了。”
“不必了。”皇上摆摆手,道,“朕抱保成回去吧。”
很快。
皇上就命人取来氅衣,亲自抱起胤礽来。
胤礽睡得像小憨猪似的。
最后他被皇上放到床上还没醒。
皇上看着他那张酷似故去孝仁皇后的侧脸,低声呢喃。
“保成,朕不相信你,的确是朕的错。”
“你是个好孩子。”
“朕与你道歉。”
“朕以后会学着当一个好父亲的……”
对皇上来说,趁着儿子睡觉开口承认错误,己是不易。
此时的胤礽是半梦半醒,隐隐约约好像听到皇阿玛的声音。
他忍不住想。
皇阿玛。
既然您与我道歉。
那我就大度的原谅您吧。
但他睡得太沉了,心里虽这样想,却忍不住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皇上出了胤礽寝殿,并未重新返回御书房批阅奏折,而是去了延禧宫。
延禧宫乃惠嫔所居之地。
惠嫔进宫时间早,家世出众,又替皇上诞下大阿哥。
正因如此,即便她比皇上还要年长两岁,在后宫中仍是身份尊贵。
若说她还有哪里不满意,则是皇上己许久未来延禧宫,这当妃嫔的,谁能不盼着承宠?
久久未承宠的惠嫔一听说皇上来了,高兴的连连迎了出来。
“臣妾见过皇上,给皇上请安了。”
皇上点点头,大步流星走了进去。
屋内是灯火通明,惠嫔明显发现皇上心情还不错,便捡了些皇上喜欢听的话说。
“……臣妾听说大阿哥最近是愈发用功。”
“不仅于功课上愈发用心,骑射上也是如此。”
“他时常说想要快点长大,长大了以后就能替皇阿玛分忧,免得您辛苦。”
说话时,她己剥开个福橘递了过去:“臣妾也总是这样叮嘱他的。”
这等话,从前惠嫔和大阿哥没少说。
皇上也并未多想。
但今日,皇上却不得不多想,顿时又想到了白日里布库房发生之事。
“惠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阿哥尚且年幼,今年才七岁,你逼他逼得这样紧做什么?”
“如今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还是说,你们母子两人有什么别的打算?”
惠嫔吓得一激灵,手上的福橘滚到了脚下,她更是忙跪下道:
“皇上这话可是冤枉了臣妾,臣妾哪里有这样大的胆子?”
“臣妾……臣妾只是想着太子近来顽劣,不免多督促了大阿哥几句。”
她吓得说话都磕磕巴巴起来。
她分明记得先前皇上很乐意见大阿哥上进的。
皇上居高临下,冷冷看着她。
“太子近来顽劣?”
“太子是一国储君,也是你能非议的?”
说着,他像没听到惠嫔那苦苦哀求的话似的,起身就朝外走去。
“惠嫔,你这些日子就待在宫里,好好想想到底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这是要禁足吗?
惠嫔吓得脸色发白,连连跪地求情。
她进宫十来年,还是第一次被禁足呢!
皇上却连脚下的步子都没顿一下,很快就离开了延禧宫。
梁九功连忙道:
“皇上,您莫要因这等事气坏了自己的身子,龙体要紧……”
“朕哪里会因这等事生气?不过是失望罢了。”皇上摇摇头,道,“朕方才想着大阿哥污蔑保成一事定是一时糊涂,想着今日过来,叫惠嫔提点大阿哥几句。”
“谁知他们母子竟是一个德行。”
“朕实在不知该如何做一个好父亲啊!”
他知道大阿哥撒谎一事不能怪惠嫔,毕竟大阿哥刚出生就被抱出了紫禁城。
若真的要怪,也只能怪自己。
他顿时只觉得,想当个好父亲真是任重道远啊!
……
胤礽美美睡了一觉。
翌日一早。
他发现近日像打了鸡血似的大阿哥竟灰头土脸起来。
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吓一跳,他这才知道惠嫔被禁足了。
不仅如此。
接下来的时间里,皇阿玛显然对大阿哥上心了很多。
大阿哥倒也争气,功课完成的很好。
这一日皇上检查完两个儿子功课,又像从前一样夸了大阿哥几句,训了胤礽几句。
大阿哥犹豫片刻,跪地道:
“皇阿玛,儿臣有一件事想要求求您。”
“大阿哥,你不会是想要皇阿玛解了惠娘娘的禁足吧?”正吃糕点的胤礽抬头看了大阿哥一眼,没好气道,“皇阿玛的话就是圣旨,既是圣旨,哪里有轻易收回去的道理?”
“是,太子说得对。”大阿哥抬头看向皇上,道,“可皇阿玛就算是要禁额娘的足,总要有个理由吧?”
“儿臣……不服……”
如今的他虽比胤礽早慧不少,在某些方面,却也与胤礽一样,觉得他与皇阿玛先是父子,再是君臣,故而没什么不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