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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英将胤礽和大阿哥的神色尽收眼底。
他含笑上前道：
“臣见过太子。”
“见过大阿哥。”
胤礽顿时就明白，为何皇上先前会卖关子——
如今皇上虽口口声声说‘满汉一家亲’。
但骨子里却仍是重满蒙轻汉臣。
自满清入关以来，这还是皇子们的第一位汉臣老师。
大阿哥连忙道：
“原来是张先生。”
“从前我住在宫外时，就曾多次听人夸赞过你的文采。”
“你来的正好。”
“我即将与太子比试一二，到时候还请张先生做个见证，以辩输赢。”
他只觉自己是胜券在握，生怕胤礽反悔，恨不得将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根本不给胤礽反悔的机会。
张英道：“既能得太子和大阿哥信任，臣自不会推脱。”
三人寒暄几句话后。
就开始上课了。
从前吧，胤礽觉得自己那几位满人老师也是才高八斗，文采斐然。
但现在有张英在，他只觉得那些人都是……弟弟。
即便连厌学的胤礽都渐渐来了精神。
张英授课，并不讲究死记硬背，而是引经据典、循序渐进。
他腹中自有文采，侃侃而谈，听的胤礽如痴如醉。
原本难熬的念书时光，竟不知不觉过去了。
以至于到了最后下学时。
胤礽更是缠在张英身边。
“张先生，您可真厉害呀！”
“我看您如今不过西十左右的年纪，怎会什么都知道？”
“太子谬赞了。”张英本就不是个外向的性子，如今在胤礽跟前，更是沉默寡言，和他授课时根本不是一个样子，“念书这种事，虽讲究天赋，但更讲究勤奋。”
说着，他又道：“书读百遍其意自见，书多得多了，自什么都知道了。”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让胤礽很信服的。
胤礽对他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对了，张先生。”
“您家里有儿子吗？"
"和我差不多大年纪的儿子。"
“臣的次子张廷玉今年八岁，也就比您大上两岁而己，说起来和您年纪差不多。”张英看向胤礽，目光闪烁，迟疑道，“不过您问这些做什么？”
胤礽笑道：
“我想邀他进宫给我当伴读。”
“当然，这件事得看看您和您儿子的意见，若你们不愿意，那就算了。”
张英一愣，竟不知如何接话。
身为汉臣，他比谁都清楚自己这一路走来有多辛苦。
即便他文采出众，但大阿哥对他的态度仍比不上对那些满人先生，骨子里带着对他的轻视，对汉人的轻视。
他忙道：
“此事非同小可，臣等回去问过臣的次子。”
“不过这件事，最重要的是得看皇上的意思。”
“张先生，这件事你就放心好了。”胤礽不以为意道，“皇阿玛知道我对念书有了兴趣，高兴都来不及，怎会拒绝？”
……
张英一回家，家里人就齐齐围了上来，七嘴八舌道：
“老爷，今天您还顺利吧？没遇上什么事吧？”
“爹，太子和大阿哥没为难您吧？”
“爹，皇上对您今日评价如何？”
张家虽不富庶，却是世代书香世家，家风清正和睦。
张英点点头，道：
“一切都好。”
一家人悬着的一颗心刚放下来，他又道：“……太子想叫廷玉进宫给他当伴读，廷玉，你可愿意？”
被点名的张廷玉一愣。
一家人都愣住了。
张英的妻子程氏皱眉道：“太子的伴读不是该从满人当中选吗？”
“我听老爷您从前说过，赫舍里一族因孝仁皇后故去，一首想要太子与赫舍里一族更亲近些，我还以为赫舍里一族会多选几个伴读送进宫去的。”
年仅九岁的张廷玉却道：
“娘，您这话说的不对。”
"虽阿哥身边的伴读多是满人，却也不是一个汉人都没有的。"
“像当今銮仪卫治仪正曹颖曹大人，就是汉人，如今负责博学宏词科的接待、应试工作，足见皇上对他是何等的看重。”
但曹寅之所以能得皇上的信任，是因为他是皇上乳母之子。
他爹今日与太子是第一次见面，他更是没见过太子，哪里来的交集？
一家人讨论来讨论去，都没能讨论出个结果来。
最后，张英将决策权交给了张廷玉。
张廷玉却是半点犹豫都没有，认真道：
“爹，娘，我愿意。”
“太子是储君，我若能成为他的伴读，对我，对我们张家都是有利而无一害。”
“至于人人都道太子跋扈嚣张，难道来日等着太子登基后，我们就不与他打交道了吗？还不如提前适应一二。”
……
胤礽并不知道张家发生的事。
他心里有点忐忑。
他担心张英和张廷玉会拒绝自己。
虽说他己经叫不少人知道了大阿哥的真面目，但有一说一，大阿哥的学问没话说，骑射就更没话说了。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他这时候只恨自己是个学渣。
一旁的小成子不解道：
“太子，您若想叫张英次子给您当伴读，只用给皇上说一声就行了，何必要征求他们父子两人的意见？”
“还有，奴才不明白，您为何会挑中了张英的儿子给您当伴读。”
“那张英就算才高八斗，他和他儿子只是个汉人！”
胤礽：“……”
连他身边一小太监提起这些汉臣来，都一副不大瞧得上的架势，看样子‘满汉一家亲’还有很长一条路要走！
他认真道：
“当然是为了拉拢张英父子呀！”
“既是想拉拢旁人，就得拿出诚意来，若仗势欺人，那还能拉拢吗？”
“这样，就算张廷玉愿意当我的伴读，也只是拿我当主子，而不是朋友！”
他虽不想当太子，不想当皇上，却并不排斥培养自己的小团体——
万一到时候真被人针对，起码朝堂上还能有人为自己说几句话。
倒是小成子听说这话，愣了一愣。
什么？
主子和奴才之间竟还能成为朋友？
胤礽托腮，发起呆来。
他忍不住想，要是自己当初念书认真点就好了，应该没人愿意给个学渣当伴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