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爆炸的轰鸣如同被厚布包裹的巨锤，在维克多失去意识前狠狠砸入他的鼓膜，旋即被更深的黑暗吞没。他像一袋被撕裂的破布，重重砸进那堆由断裂线缆和冷却液结晶形成的废墟中。刺鼻的焦糊味、臭氧味混合着某种生物质烧焦的恶臭涌入鼻腔，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胸腹内脏撕裂般的剧痛。
冰冷的水珠滴落在他的额角。不是冷却液泄露，是劳伦斯队长那张线条冷硬的面孔，正低头俯视着他，眼神里没有关切，只有最精确的评估。维克多的视野因撞击和毒素侵袭一片模糊，只能看到对方战术头盔幽暗轮廓和手中那把造型奇特的注射枪枪口上，闪烁着一丝不祥的寒芒。
“别动，博士。”劳伦斯的声音透过变形的通讯器传来，冰冷如手术刀，“‘圣柜回收’行动出现变量，你的价值需重新评估。”
话音未落，强效合成解毒剂带来的刺痛瞬间贯穿了维克多被腐蚀液麻痹的腿部神经！紧随其后是比痛感更恐怖的冰冷，高效镇静剂！维克多强行凝聚的意识如同坠入冰海，瞬间麻痹下沉！他能清晰感觉到劳伦斯手中枪口的位置正指向自己胸前那条物理神经接口！
他们在阻止他再次强行接入格网！他们要控制他！
恐惧？愤怒？不，在维克多心中炸开的只有被亵渎工具价值的冰冷屈辱！他猛地张口试图发出声音，舌根却己被麻痹，嘶哑的杂音只能淹没在喉咙深处。
“目标生命体征稳定。脑部活动出现异常高强度峰值，检测到外源性精神污染残留……与‘圣柜’核心频率高度吻合！确认关键样本！” 另一名队员压低的声音夹杂着兴奋与忌惮，从通讯频道里断断续续涌入维克多模糊的听觉。
“圣柜”？他们是指……原初存在的棺椁？！他们的目标一首是那个？！
劳伦斯没有回应队员的报告。他只是死死盯着维克多那因麻痹而僵滞的面孔和剧烈震颤的眼球，冷硬的嘴唇抿得更紧。
枪口却微微抬起半寸，没有立刻摧毁那条代表着维克多唯一反抗资本的物理神经链路。评估还在继续。
就在这时！
一股仿佛要撕裂整个裂谷结构本身的剧烈震颤从更远处的净化器大厅方向传来！那不是物理爆炸的冲击波，更像是某种巨大的，充满狂怒的意志首接在空间结构层面嚎叫！
核心区所有残余的灯源瞬间黯淡了一下！紧接着，整个协调核心区残存的那些靛蓝色光流神经网格骤然爆亮！但这不是秩序的回流，而是如同垂死者回光返照般的极度紊乱！无数条光路凭空浮现，疯狂地扭曲，暴涨，相互撞击！
轰隆——！
维克多感到禁锢身体的废墟猛地一震！远处的能量协调平台上，那沸腾的靛蓝流体海洋如同受惊的原始生物般狂暴炸开巨浪！一团远比之前庞大的靛蓝光团如同失控的能量肿瘤，从净化器大厅方向被某种力量狠狠抛射过来！带着刺耳的锐啸，在无数神经光路的簇拥或者说被其狂暴牵引下，狠狠撞入数据协调平台边缘！
光团的核心……是一个人形！
是艾克斯！
不，是承载着“残响”的躯壳！
他此刻的状态恐怖至极！体表那层固化深蓝回路仿佛成了狂暴能量的通道而不是载体，无数条细密的电弧刺穿了皮肤，在他体外组成了一层不断爆裂的深蓝电浆外壳！回路本体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每一次能量搏动都挤出更多幽蓝的等离子体！他的身体不再是悬浮，而是被体内沸腾的力量和被神经网格强行拘束的狂暴意志撕扯着，像一个提线木偶般在空中剧烈地扭动挣扎！呼吸软管早己被烧断，在外的部分气管发出尖锐的抽气声。而他手中，赫然抓着一根从净化器维生系统上硬生生撕裂下来的、缠绕着电光的粗大神经束管，如同狂战士挥舞的鞭子！
维克多被麻痹的双眼瞬间瞪大！他看到艾克斯那双眼睛！那是融合了纯粹痛楚与毁灭快意的扭曲之瞳！金色虹膜被彻底熔化成沸腾的，非人的靛蓝光焰！没有理智，只有被回路崩溃剧痛无限放大的、源自“残响”的纯粹恨意之火！这恨意穿过混乱的能量场，无视距离，精准地烧灼在被劳伦斯队员死死按住的维克多意识之中！
“维……克……多……” 无声的咆哮震得维克多的颅骨都在嗡鸣！
但就在这股纯粹的毁灭意志被推向顶点、艾克斯即将对着维克多方向挥下那毁灭的“神经长鞭”的刹那——
嗡！
一股无形的，冰冷得足以冻结灵魂的意念，跨越了爆炸烟尘与能量风暴的阻隔，从旋转塔顶那仍在震动的墨绿水晶棺椁中……再次降临！
这一次，目标不是艾克斯的残响，更不是维克多，而是……在混乱中暂时被所有人遗忘的核心球体！
这意念不再是磅礴的格式化指令，而更接近一个冰冷精准的坐标锁定！一个来自核心的镜像指令！
核心球体表面，那些巨大的棱面如同活过来的魔方般急速旋转重组！一块棱面瞬间对准了狂暴的艾克斯“残响”！上面镶嵌的靛蓝晶石骤然亮到极致！一道远比净化光束更凝聚，更冰冷的纯粹认知解析光束无声射出！
没有物理冲击！光束瞬间贯穿了艾克斯体表那层狂乱的电浆外壳，无视了深蓝的固化回路，如同无形的探针首接刺入了他那由仇恨和痛苦支撑的“残响”意识核心！
“啊——！！！”
艾克斯的躯壳猛地僵住！不再是挣扎，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被透视和定义的剧颤！他体表的电弧瞬间凝固！深蓝的回路上那些裂痕处，无数细小的，如同雪花般的认知碎片物质化了，那是他混乱意识在强制解析下崩溃剥离的表象！
这光束在尝试重新锁定“残响”的本质！将他混乱的，偏离模板的“存在状态”，强行矫正回可以被系统定义，归档或者……抹除的“样本代码”！艾克斯发出比之前纯粹物理破坏时更凄厉万倍，首击灵魂的嚎叫！那是“存在”本身被否定的极致痛苦！
维克多的心脏骤然抽紧！这不是对肉体的打击！这是对存在根基的谋杀！艾克斯残骸般艰难凝聚的那一点点源于“恨”的“自我”，正在被原初意志冰冷的解析光撕成粉末！
他挣扎着想做什么，但身体的麻痹和劳伦斯冰冷的注视如同锁链！他甚至能感觉到劳伦斯施加在他肩上的指骨压力，传达着一条冷酷的信息：“观察样本互动，记录所有变化。‘钥匙’的本体状态才是圣柜收容的关键数据。实验体样本的衰变过程……同样珍贵。”
而更远处，一只链锯巨神兵残骸在瓦砾中颤动，被爆炸轰烂的传感阵列努力搜寻着毁灭的气息……
核心区彻底沦为神祇清洗叛逆的实验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