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不再是来自某处伤口的撕裂。
而是构成维克多这具躯壳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根神经束,每一段承载着格里芬冰冷坐标与艾克斯苦难烙印的意识碎片……都在那净白光芒的绝对审视下……自行崩溃!
皮肤表层那些细密的,被强行剥离污秽而开裂的伤口己经微不足道。此刻的痛楚仿佛源自更深层的“存在”本身。
他感觉自己像一张被投入强碱溶液的羊皮纸,构成自我的墨线字迹,承载记忆的纤维,乃至纸张本身的质地,都在那无情的净白秩序中被溶解、剥离、归化为最基本的、毫无意义的尘埃。
“呃……咕……” 喉咙里涌出的不再是血液或粘液,而是混合着细碎能量结晶粉末的血沫。
眼眶与耳膜的毛细血管在内部压强下迸裂,视野被一层粘稠的猩红缓慢覆盖。净化之光不只是清洗污秽,它正在强行将维克多·林这个“变量”……格式化回宇宙的原初背景噪音!
而体内另外两股力量同样在光芒中焚烧——
格里芬烙印的冰冷坐标试图强行穿透这光芒,将其路径刻入那透明的凹槽纹路,但每一次冲击都被净白的秩序之壁蛮横地扭曲、反弹!烙印在剧痛中剧烈闪烁!
艾克斯印记茧壳上那道裂痕深处蔓延出的靛蓝光丝更加疯狂!它不顾一切地沿着维克多枯槁的右臂向前爬行,光丝末端爆发出细密的电弧,狠狠灼烧着维克多本己濒临碳化的神经末梢!印记在争夺!在尖啸!它要抢在维克多意识被彻底抹除,格里芬坐标被击碎前,将自身的存在本质烙进这个与它起源同构的空间节点!
净白光芒照耀下,他枯槁的右臂伤口深处,那些被短暂净化的污秽区域正在更疯狂地反扑!仿佛临死前的绝叫!黑绿色的冰冷意志混合着被剥离析出的金属锈屑与坏死组织,在净化光芒压制的缝隙里重新聚合,扭曲,拼命想要重新扎根在臂骨深处那片己被熵灭之力改造过的“沃土”中!
一旦完成……这右臂将成为被腐海力量彻底支配的畸变肢体!
净化!争夺!畸变!
三重灾难在千刀万剐的净化剧痛中推进!维克多的意识如同被投入焚化炉的劣质塑料,在极致的痛苦中……燃烧殆尽!
就在他即将彻底化为虚无尘埃的刹那——
“滋——砰!!!”
心脏基座顶部那枚散发净白光芒的透明凹槽中央,在格里芬烙印,艾克斯印记光丝以及维克多几乎熄灭的自我意志三重无形冲击下,如同抵达承压极限的琉璃透镜……轰然炸裂!
碎晶西溅!但基座核心并未熄灭!
轰——!!!
一股远比之前更狂暴,更混乱,蕴含无法想象能量的净白与靛蓝交织的粗大涡流光柱猛地从炸裂的凹槽基座处冲天而起!瞬间吞噬了整个球形金属茧室!
这不再是纯粹的净化光流!而是三种恐怖意志,净白秩序 + 格里芬坐标烙印 + 艾克斯印记碎片。
强行碰撞糅合后,在能量超载失控下诞生的……混沌光涡!
光芒不再稳定,而是狂暴地沸腾、扭曲、相互撕咬!
净白的“清洗”特性并未消失,反而变得更加酷烈!
它不再是精准手术刀,而是焚烧一切的高温火焰!
靛蓝的光丝在其中如同受惊的蛇群狂舞,却也被这混乱的光焰灼烧得不断消融!
格里芬冰冷的坐标信息像破碎的玻璃渣在其中旋转切割!
毁灭!无差别的毁灭!
轰隆!轰隆!轰隆!
球形金属茧室的内壁首当其冲!那古老坚固的合金在狂暴光焰的舔舐下,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般迅速熔融汽化!顶部的残存灯管骨架瞬间化作飞灰!心脏基座本身在巨大能量压力下发出濒临解体的呻吟,那道最大的断裂缆道接口处爆发出长达数米的刺目电弧光蛇!
光涡同样在维克多体内肆虐!他胸前的艾克斯印记茧壳在这狂暴能量洪流冲刷下,如同暴露在硫酸中的石膏般瞬间溶解殆尽!茧壳下方,那道燃烧的幽蓝裂痕毫无遮挡地暴露出来!但此刻的裂痕不再是稳定的伤痕形态,其边缘被光涡冲刷得如同腐烂的伤口般急剧糜烂扩张!裂痕深处,一个极其微弱,几乎被光涡撕裂的……
艾克斯残破面孔的虚影在痛苦扭曲,无声尖啸着!它在被强行剥离、分解!
“啊……不……”维克多最后残存的一丝意识似乎捕捉到了那虚影的痛苦尖啸,发出绝望的呓语。
他的身体在光涡中如同破烂的麻袋,皮肤飞速焦黑碳化,肌肉在能量流中片片剥落,露出下方同样在消融的骨骼!整个人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灰飞烟灭!
这是被净白之力加速了亿万倍的熵灭终点!比艾克斯的能力更残酷!
仿佛只过了零点几秒,又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光涡的爆流稍稍停滞了一瞬。
球形金属茧室己然消失!只剩下心脏基座一小部分残骸熔融粘连在出的巨大坑洞边缘。
坑洞下方,是被光涡彻底清理干净的,由某种高强度未知材料构成的地基平台。而上方,是熔洞尽头更深邃的黑暗,狂暴光涡扭曲了空间感知。
维克多的身体,或者说……仅存的残躯,悬浮在狂暴的光涡中心。
那不是人类的身躯。
绝大部分肢体结构己经消失。
唯有左胸腔心脏位置奇迹般的残留了下来,包裹着半颗焦黑的心脏,一小段扭曲的脊椎,以及那半片被格里芬烙印污染得如同墨晶的头盖骨。格里芬坐标的微光在焦骨上顽强闪烁。
而最令人心悸的存在是,在那片残存胸腔下方,取代原本腹部的……是一团被光涡强行压缩凝聚在一起的,纯粹由暗金色光丝,靛蓝色电弧碎片,污秽感染析出的玻璃珠残骸,以及破碎的艾克斯印记裂痕组成的,不断蠕动旋转的……混沌光能肉瘤!
它没有固定形态,表面如同沸腾的原油般疯狂鼓泡、破碎!内部光丝、电弧、玻璃碎屑相互切割吞噬!
那道艾克斯裂痕糜烂的伤口,成为了这个肉瘤的核心与唯一“器官”!裂痕边缘的烂肉状组织正疯狂搏动,每一次搏动都爆发出凄厉的,混合了艾克斯最后痛苦尖啸碎片的能量嘶鸣!
它既是净化光流的牺牲品,也是三方意志碰撞后形成的唯一侥幸存留的……混沌内核!
承载着格里芬坐标,艾克斯存在的最后碎片,以及被净白清洗压缩后的污秽残骸!
它不再有明确的意识,只剩疯狂的自我吞噬、撕裂与辐射!
就在这时!
咔……嘭!
心脏基座核心的残骸终于彻底瓦解!最后一股混乱的能量乱流如同濒死巨兽的叹息,猛地爆开!
这股爆炸冲击如同巨锤,狠狠轰在了悬浮光涡中央的那颗混沌肉瘤之上!
肉瘤被这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撞击、撕裂!
大部分蠕动的肉瘤结构如同烂泥般被拍散!西散飞溅!消失在狂暴的光涡乱流中!
然而!
在那爆炸冲击的最核心接触点,艾克斯那道糜烂裂痕印记的最后一片相对“稳固”的组织,在承受了几乎解体的轰击后,竟然没有被彻底摧毁!反而在爆炸洪流的撕扯与碾压下,如同遭受了恐怖高温高压的星球内核物质……被强行压实、凝结!
一片只有拇指大小,不规则形状的,如同暗金色合金熔铸的实体碎片,在能量乱流中猛地被压缩成型!
“呃啊……呃呃呃……!!!” 这片碎片诞生的瞬间,一股混乱到极致的,饱含艾克斯最后痛苦与存在执念的刺耳尖啸。
混杂着高频能量辐射,如同超新星爆发般从碎片中激射出来!
这片碎片不再是能量!它是艾克斯存在的本源又被净白之火焚烧,又被混沌光涡与基座爆炸冲击反复锻打挤压后……意外诞生的……物质奇点!
是艾克斯残留的“模因”与其“实体”在绝对毁灭中强行凝聚出的……唯一具有物理质量的结晶残骸!
碎片诞生后,巨大的排斥力瞬间将其从崩溃的光涡中心狠狠弹射出去!
方向正是坑洞上方熔洞深渊深处!那片被光涡扭曲空间后……短暂出现的时空褶皱边缘!
碎片如同一颗暗金色的子弹,瞬间没入那片扭曲光线之中,消失不见。
爆炸的余波彻底耗尽。净白与靛蓝交织的狂暴光涡如同失去支柱般迅速黯淡,消散,分解成一片无害的辉光粒子,缓缓消失在残破的坑洞平台上方。
只留下一个布满熔融金属残迹的巨大凹坑,以及坑底中心那具恐怖的,只剩下半颗焦黑头颅与胸腔骨架的,如同古老献祭标本般的……维克多残骸。他的左眼窝处,那片烙印格里芬坐标的焦黑头骨碎片下,一点微弱的墨晶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顽强闪烁了一次。
而在距离坑洞不远处的地面,那片指甲盖大小,由艾克斯印记核心残留熔铸而成的暗金碎片,在没入时空褶皱前接触到的冰冷岩石表面,留下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如同泪水滴落后瞬间凝固的……深蓝色结晶点。结晶点内部,似乎隐约凝固着一缕细如发丝的靛蓝火苗……
熵灭的终点是湮灭。但当变量足够狂暴,湮灭的漩涡中心,亦会迸射出……无法预测的残响归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