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在咸丰城外醒来到现在为止,洛河其实依旧一直不太清楚自己,或者说...
像自己这样的鬼,到底是什么,在以一种怎样的方式在生存。
人非生而知之者,没人教他,他暂时也没急着去学,所以不是很清楚,倒也正常。
但在和苏欢欢一起经过的这段时间,擅长思考和观察的洛河依旧认识到了一些东西。
他认为,像他这样未能踏入鬼修之路的鬼灵,就像是飞蛾。
而活人,既是鬼灵的食粮,也是火焰。
鲜活的活人气息对于鬼物而言,具有相当的诱惑力。
事实上,自他变成鬼后,本该闻不到任何味道才对。
但唯独能在苏欢欢这个活人身上闻到如奶蜜一般的香味,特别是在她体内的时候犹为明显。
这种感觉对于他而言很舒服,所以偶尔洛河也会有舍不得下苏欢欢的号的时候。
当然,洛河克制得住自己。
除了在苏欢欢这里要点面子之外,就是他毕竟是鬼,天生阴寒冷灼的鬼物...和活人贴在一起太久,对她不好。
所以他现在会克制自己待在她体内的时间,尽管这引来了苏欢欢强烈且长久的不满。
或许是生前身负修为的缘故,洛河对于这份活人生气的渴望并不多么强烈。
但对于普通人死后化作的鬼灵...可就很致命了。
它们既需要活人生气为食,但若仓皇接近,又会被活人身上的阳火所灼烧阻挡。
所谓飞蛾扑火,便是此意。
但现在的情况是,火是火苗。
而飞蛾...
漫山遍野。
所以,洛河连忙将自己的存在作为遮掩,尽可能地隐藏住苏欢欢的阳气。
这代表着他要尝试把他的气息全都尝试融入苏欢欢体内...
这种程度的结合,已经不是简单的代打借号的程度。
已经属于是有软件上的融合了。
如果说,先前苏欢欢是一片要的西瓜田,洛河普通地呆在她体内,就是在西瓜田旁打了口井。
那现在的话,就是在下雨。
还是能把玻璃打碎的暴雨。
苏欢欢忽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她忽然感到自己的身体变得像羽毛一样柔软而轻柔,仿佛只要她愿意,就能迷迷糊糊地飞上天空。
明明上一秒还处于身处诡异局面。
下一秒苏欢欢的脸就红了。
“蠢,蠢,蠢狐狸,你...”
“别想有的没的,现在我听你的心声听得更清楚了!”
你在想什么!
我甚至连身体都没有!
“!!”
“情绪,情绪!压好!你当我和你闹呢!我是为了帮你遮掩生气,不然谁知道鬼城里混了个活人会发生什么!”
“...”
至少苏欢欢她真的很在乎自己的小命。
洛河也终于松了口气。
虽然知道禁山内绝对会有古怪,但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古怪。
倒转的天地,晨暮,以及生死...这方世界就像是整个烨都的彻底阴面一般。
不过无论如何,这里很显然并不适合苏欢欢继续待下去。
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找到离开的方式或者较为安全的地方,而不是继续想着冒进。
所以现在最好的选择是先低调地混入城内,打听到足够的消息,再做决断。
“...慢着。”
但刚刚打算混入城门口鬼流的苏欢欢,立马就被守卫叫住。
玄甲守卫浑身仅有一双幽幽的双眼自头盔的缝隙中露出,他盯着苏欢欢,目光中露出疑惑。
“这是未曾记录在册的孤魂...喂,你,你是谁,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
“装出一副没搞清楚状况的样子...快,他们和普通的鬼物不一样...应当是鬼修。”
听着内心中洛河的话语,苏欢欢迅速反应过来,随后摆出一副怒容。
“我还想问你们呢,这里是什么鬼地方?要不是我常来烨都,差点要被你们这唬过去!以前守城门的老头我认识,你是谁?”
“外面来的?”
见苏欢欢这副样子,守军和一旁的同伴对了个眼神。
“非我烨都子民的亡魂,按理来说根本不会来到酆都才是...这些孤魂野鬼不是归长冥界的阎罗们管吗?”
“谁知道,守了这么多年城,这情况也是第一次见...”
两名守军互相嘟囔着,显然已经把苏欢欢当作了一只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的可怜鬼。
正当它们打算和苏欢欢说些什么时,他们身后又有一同伴前来大喊道:
“司长来提人了!那个叛徒说是又跑回酆都了!”
叛徒...
眼下来看,只能是那个一身黑影,使用黑针的鬼物。
不过他们口中的司长又是...
还未等洛河细想,只见从城内走出了一支同样盔甲严密,装备精良的玄甲军士出来。
而他们中央,则簇拥着一位与他们同样黑甲覆面,形似领袖的存在。
唯独略有不同的,就是她手中的武器并非其他所用的黑色长戈,而是一杆看不清图案的旗帜枪。
而她的头盔后,也多了一根相当飘逸修长的红缨。
“司长。”
“司长。”
先前两名守卫立马对其弯腰行礼,那司长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回应。
而下一刻,视线就立马锁定在了苏欢欢身上。
但洛河总觉得,她那双透出来的目光...
似乎并没有完全落在了苏欢欢身上。
“这是何人?”
那副盔甲下,竟然发出的是清秀俊朗的女声。
“回司长,此人似是误入酆都的孤魂野鬼,方才我等正在盘查其身份...”
“清退,结阵。”
但只是又多看了一眼后,她立马给身后军队发出命令,只见一众甲士立马将长戈杵地,将苏欢欢和那司长围了起来。
苏欢欢眼神一凛,立马打算设法逃脱,但下一刻,那司长手中竟是出现了一副带着长长锁链的镣铐。
一侧捆着她的手腕,另一侧则是空的。
她猛地将其向苏欢欢这里掷来,而苏欢欢早有预警,自然轻巧躲过...
...不对。
在她躲开的一瞬间,她忽然感到自己仿佛身体的某个部分被挖去一般,空落落的。
等她反应过来时,她看到的是,那个镣铐确实没有命中她,哪怕命中了,也多半只会从她体内穿过去而已。
因为它此时真正栓到了的,是被那镣铐强行拉出了苏欢欢体内,神色也相当沉重的洛河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