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道全向来有神医之名。梁山上的病患,若是他治不好,就相当于判了死刑。
听安道全这么一说,郭盛妻子立刻哭出声来。郭盛也是一脸苦相。
安道全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又道:“下次生病,还是要尽快找我。小公子这种发烧的,若是两日之内还好说,一旦过了三日,只能听天由命。”
听了安道全的话,郭盛妻子忍不住埋怨郭盛道:“我早说去请安神医,你却只说等山上斋醮结束再说。”
郭盛也有些懊悔,但还是辩解道:“我想着山上斋醮,公明哥哥事务繁多,我还要护卫左右。也怕天儿生病的事情传出去坏了斋醮风水……”
郭盛解释,妻子只是垂泪,心中埋怨丈夫事事以梁山兄弟为先。
安道全叹了口气,劝道:“郭兄弟也切莫难过,你们夫妻都还年轻,再生育便是。”
正说着话,床上昏睡的孩子仿佛有了感应,醒过来叫了一声“娘”。
这声娘叫的郭娘子心碎,过去摸了摸儿子滚烫的小脸,但又突然想起什么,说道:“宋铁兄弟在帝姬身边,定然认识御医,我去求他找御医过来救治。”
郭盛则皱眉道:“安神医治不好,御医又能如何?”
郭娘子心中既然有了一丝希望,便觉得郭盛什么都是梁山好、梁山天下无敌的想法十分可恶。站起身来,说道:“你莫管。我去求宋铁兄弟。”
事关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郭娘子打定主意后就毫不犹豫的冲了下去。
郭盛则尴尬的对安道全抱了抱拳。安道全早己见惯了这种关心则乱,反倒安慰郭盛道:“郭娘子心急,情有可原。我会些推拿之术,先帮小公子推拿一番。缓解症状。”
郭盛道谢,便在一旁帮助安道全给儿子推拿。安道全认真推拿一番,孩子果然好了一些。
郭盛再次感谢,安道全却道:“此法治标不治本,只是让小公子舒服些。”
正说着话,却见郭娘子带着一位华服公子进来,那公子也背了个药箱,脸上带了方巾遮住口鼻,二人却也认得,正是宋铁。
宋铁也是爽利人,与二人见礼后,就过去查看孩子病情。
郭娘子则眼含希望的解说道:“宋铁兄弟也通医术,说帝姬平时不适都是他来治疗。”
郭盛听了这话,也燃起了几分希望。安道全则不屑的打量了一番宋铁。心道:“这人看上去二十岁不到,怎么可能有高妙的医术?”
心里想的自然不会说出来,此时医者看病最重要的就是经验,一个毛头小子只有当药童学徒的资格。
宋铁观瞧孩子片刻,又趴在孩子胸口用耳朵认真听了片刻,再问了郭娘子几个问题,大概就是孩子是否咳嗽,流什么样的鼻涕,有没有痰之类的。
郭娘子一一回答,赵妍儿这才说道:“我倒是有办法治疗,但需要用一种新药,用这新药,成功失败都有可能,你们愿意尝试吗?”
郭娘子立刻答道:“现在这关头,无论成功失败总要试一下。”
郭盛自然也是这个意思。安道全则忍不住问道:“却不知是什么新药?”
赵妍儿道:“此药名为青霉素,是帝姬最近才研制出来的。”
安道全知道的药方不少,但都是某某丹、某某丸、某某散、某某汤,从来没有过某某素这样的名字。
忍不住又质疑道:“我刚才看宋中官并未把脉,又如何断定小公子病情?”
赵妍儿道:“我不会号脉。”
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人无不震惊,安道全问道:“你不会号脉就敢给人治病。”
赵妍儿道:“我看病不用号脉,因为我压根不会看病。”
原来竟是骗子,有了这种想法,安道全笑而不语。郭盛则怒道:“你既然不会看病,却怎么对我家天儿用药?这种关头还要消遣我吗?”
赵妍儿却拍了拍自己的药箱,说道:“我不会看病,但这青霉素却是帝姬新制的灵丹妙药。”
郭娘子与赵妍儿接触的多,知道她为人,便说道:“既然是御用灵丹妙药,自然是包治百病。”
安道全却不认同,说道:“凡事讲究对症下药,所谓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不过是江湖上骗钱的手段。”
赵妍儿道:“也不敢说包治百病,但我猜测这孩子得的是细菌性肺炎,青霉素八成管用。”
赵妍儿学的是药学,又不是临床,所以对看病这件事还真有点不自信,用词都是或许、大概、八成之类的两可语调。这让在场之人难免对她没有信心。
赵妍儿也不是什么救世圣母,对治病救人这种事情没有什么特殊爱好。只是把这次用药当做一次临床试验。所以总要提前说清楚不成功的可能,省的到最后受埋怨。
安道全则有些生气,说道:“你说的什么青霉素、什么西军兴肺炎,我闻所未闻。宋中官纵然是寨主的客人,但这治病救人的事情,却莫要开玩笑。”
赵妍儿也没打算跟安道全探讨医术,只是问郭娘子:“这药用还是不用?”
郭盛却道:“安神医都说不可儿戏,还请宋中官收手。”
郭娘子原本还有些犹豫,听自家夫君又迷信梁山。想到就是因为这事耽误了儿子病情,便忍不住说道:“横竖没治,宋兄弟尽管用药。”
郭盛还想说话,却被自己娘子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赵妍儿见郭盛不说话,便打开药箱,取出注射器和药瓶来,注射器和药瓶是赵妍儿请工匠打造,寒铁针头,玻璃针管,密封部件用了牛筋和牛角。
赵妍儿先用酒精给孩子手腕消毒,然后用注射器将小剂量药液推入手腕皮下,孩子被疼醒,看着带着面巾的赵妍儿,迷迷糊糊的问道:“你是天上的仙子吗?”
赵妍儿笑得眉眼弯弯,说道:“我是王母娘娘派下来给你治病的。”
孩子也笑了笑,又睡了过去。
赵妍儿则开始认真观察孩子手腕上鼓起来的小包。
郭娘子忍不住问道:“宋兄弟用完药了?”
赵妍儿则道:“此药虽然是好药,但也有毒性,现在是试毒,若是孩子手上这疙瘩没事,才能确定孩子能够承受这药的毒性。”
听说这药有毒,郭娘子便也跟着看起疙瘩。
郭盛却有些不满,质问道:“你一会儿说是灵丹妙药,一会儿又说有毒,莫不是真的来消遣我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