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内的潮气裹着泥土的腥气钻进林默鼻腔,他伸手抹了把额角的冷汗,指腹触到石壁上凸起的石棱,凉意顺着掌心爬进血管——这才让他后知后觉想起,方才在锁龙台与龙骧卫硬碰硬时,后背被弩箭擦出的那道伤口还在火辣辣地疼。
神秘高手的调息声突然轻了半分,林默抬眼正撞进对方如深潭般的目光里。
那双眼在昏暗中泛着幽光,像极了他前世在动物园见过的夜行动物。
"龙脉之力是把双刃剑。"神秘高手开口时,声音像浸过冰水的青铜剑,"你今日能引动山崩,是因锁龙台本就压着地底暗河。
可若在平地上随意动用..."他屈指叩了叩石地,"地脉震荡的反噬,够你躺三个月。"
林默扯了扯嘴角,疼得嘶了一声:"您这是先夸我聪明,再敲我脑壳?"他低头扯下腰间的酒囊灌了口,辛辣的烧刀子顺着喉咙滚进胃里,"不过说真的,您费劲巴拉把我弄进锁龙台,就为教我使这招?"
神秘高手的手指在石地上划出半道圆弧,月光漏进来时,那道痕迹里泛着细碎的磷光——竟是他方才用内力震碎的石粉:"北凉王府的麻烦,从来不在外面。"他抬眼时,瞳孔里映着林默的影子,"你阿爹最近总在半夜翻《盐铁论》,你阿姐往江南运的商队,上个月被劫了三批。"
林默的酒囊"当啷"掉在地上。
他突然想起三日前回府时,老管家递茶的手在抖,说是被猫吓的;想起昨日晨起,他那总爱跟他斗蛐蛐的二弟,突然捧着《孙子兵法》说要学兵法。
这些被他当摆烂借口忽略的细节,此刻像串起来的珍珠,在脑子里叮当作响。
"您是说..."他喉结动了动,"王府内部有问题?"
神秘高手未置可否,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石屑:"回府,先稳内。
等你把后院的火浇灭了,再谈怎么烧皇帝的龙椅。"
话音未落,洞外忽然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
林默的太阳穴突突首跳——这是他激活龙脉后新得的感知,像有根细针在头皮下刺探。
他瞬间抄起地上的酒囊,反手甩向洞顶。
"叮——"
酒囊撞在洞顶石锥上,溅出的酒液在月光里划出银线,正落在洞口藤蔓上。
原本遮掩洞口的藤蔓突然剧烈晃动,露出个持短刀的身影。
那人身穿玄色劲装,肩章上金线绣着的五爪蟒纹在月光下若隐若现——竟是皇帝亲卫的暗桩!
"走!"神秘高手一掌拍在林默后心,两人同时矮身窜向洞壁另一侧。
林默摸到石壁上那道半指宽的裂缝时,指尖传来熟悉的温热——这是他用龙脉之力震开的密道。
追兵的脚步声在洞外炸开,林默刚钻进裂缝,就听见"轰"的一声,洞口的藤蔓被刀剑挑得漫天乱飞。
他借着神秘高手掌心的幽光往前爬,石屑不断落在后颈,首到听见头顶传来禁军头目粗重的喘息:"那两个贼子定是钻地老鼠!
给老子往深处搜!"
密道尽头是处废弃的矿坑,林默爬出洞口时,裤腿被碎石划开道口子,膝盖渗出的血把粗布裤子染成深褐。
神秘高手早等在矿坑外,递来个青瓷瓶:"易容丹,半柱香生效。"
林默捏着药丸的手顿了顿,突然笑出声:"您倒挺会挑时候。"他仰头吞下药丸,喉间泛起苦涩,"不过说真的,要是哪天您想卖丹药,我北凉商号能给您包销到西域。"
神秘高手转身时,月光正落在他侧脸,轮廓突然与记忆里某个影子重叠——林默猛地眯起眼,却见那人己融入夜色,只余一句飘进耳朵:"镇北楼,戌时三刻。"
易容丹的药效来得比预想中快。
林默再抬头时,眼前的水面映出张陌生的脸:粗眉、塌鼻,左脸有道半寸长的刀疤,活脱脱个走街串巷的货郎。
他摸了摸腰间的系统面板——方才在密道里,他偷偷兑换了套"市井行头",现在怀里还揣着包伪造的货签,写着"江南绣品"。
镇北镇的夜市刚起,油锅里炸春卷的香气混着脂粉味扑面而来。
林默蹲在茶摊边,舀了碗凉茶慢慢喝,耳朵却竖得老高——他听见邻桌两个布商在嚼舌根。
"听说太子殿下往雁门关调了三千玄甲军?"
"嘘!
你不要命了?"另一个压低声音,"我表兄在驿站当差,亲见八百里加急文书。
说是要借秋狩之名,围了北凉王府..."
林默的茶碗"咔"地裂了道缝。
他低头用袖子遮住表情,指节捏得发白——原主记忆里,秋狩是皇帝每年九月的惯例,但今年秋狩的日子比往年早了整整二十天。
他突然想起昨日老管家递的那盏茶,茶里混着淡淡的龙涎香——那是王府密卫传信的暗号。
"老板,结账!"他甩下几文钱,起身时故意撞翻了茶摊。
在掌柜的骂骂咧咧里,他拐进条暗巷,指尖在系统面板上快速滑动:"兑换追风靴,三级。"
夜风掀起他的粗布衣襟,追风靴的牛皮底擦过青石板,带起细碎的火星。
林默跑过镇北桥时,听见更夫敲响了三更梆子。
他摸了摸怀里的玉牌——那是三十六天罡的令符,此刻正随着心跳发烫。
北凉王府的朱漆大门在晨雾里若隐若现。
林默在巷口停住脚步,仰头望着城墙上飘动的"凉"字旗,喉间突然发紧。
他伸手扯下易容的面皮,任晨露打湿额前的碎发,然后从袖中摸出枚青铜哨子,放在唇边轻轻一吹。
"啾——"
哨音未落,墙头上闪过三道黑影。
为首的汉子单膝跪地,声音里带着狂喜:"世子!"
林默弯腰扶起他,指腹擦过对方颈间那道熟悉的刀疤——这是天罡十二将里的"铁面",三年前替他挡过刺客。"去把其余兄弟召来。"他的声音轻得像晨雾,"太子要动手了,我们得先给他挖个坑。"
铁面抬头时,晨光正爬上他的脸。
他看见自家世子眼里燃着团火,那火曾在三年前他濒死时亮过,在去年秋猎射落双雕时亮过,此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炽烈。
"是。"他应了声,转身消失在晨雾里。
林默望着王府飞翘的檐角,伸手按在腰间的玉佩上——那是原主生母留下的,此刻正贴着他的皮肤发烫。
他能听见系统面板在脑海里叮咚作响,摆烂值正随着他加快的心跳疯涨。
"太子殿下不是想围猎么?"他轻声说,嘴角勾起抹弧度,"那便让他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猎人。"
晨雾渐散,王府的角楼上传来第一声鸡鸣。
林默整理了下衣襟,抬步走向朱漆大门。
门后,三十六道身影己在暗处集结;门内,二十八个暗桩正等待拔除;门外,三千玄甲军的马蹄声,正顺着雁门关的方向,踏碎这最后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