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呜咽着穿过天山之巅的冰隙,发出如同哀鸣般的声响。
秦羽儿感觉自己漂浮在无尽的黑暗中,意识像被冻结的湖面,偶尔泛起细微的涟漪。
不知过了多久,一缕温暖穿透了永恒的寒冷,像黑暗中的火苗,微弱却倔强地燃烧着。
“咔嚓——”
冰层碎裂的声音清脆地刺入耳膜。
秦羽儿的睫毛微微颤动,久违的知觉如潮水般涌回四肢百骸。
她试图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沉重如铅。
指尖传来一阵刺痛,那是血液重新流动的感觉。
“星毅...?”
她的声音干涩得几乎不像是自己的,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冰棺外,那道模糊的身影明显僵住了。
炽热的火焰从他掌心流淌而出,融化了最后一片覆盖在她面部的薄冰。
光线骤然涌入,秦羽儿不得不再次闭上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当她终于适应光线,缓缓睁开双眼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依旧是那棱角分明的轮廓,眉宇间的坚毅未曾改变,可那双眼睛——曾经燃烧着少年热忱的眸子,如今沉淀着岁月的沧桑。
他的眼角爬上了细纹,鬓角染上了霜白,连抚摸她脸颊的手指都布满了粗糙的茧。
“羽儿...”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压抑了太多情绪,“你终于醒了。”
秦羽儿怔怔地望着他,记忆如潮水般回溯。
她记得最后一次见他时,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在阿尔卑斯学府的雪松林里对她发誓:“即使白发苍苍,我也会把你救出来。”
如今誓言成真,还好还没有白头。
“我...睡了多久?”
秦羽儿艰难地撑起身体,冰棺的碎片从她身上滑落。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依旧白皙细腻,与二十多岁时毫无二致。
斩空——不,祖星毅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七年。“
祖星毅伸手将她从冰棺中扶起。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异裁院...他们...”
记忆的碎片突然闪回,秦羽儿脸色苍白。
她想起那些追杀,想起自己作为冰系罹灾者的宿命,想起最后被迫自我冰封的绝望。
“都过去了。”
祖星毅将她冰凉的手握在掌心,炽热的火系魔力温暖着她,“我不再是那个无能为力的学生了。现在的我,有能力保护你。”
秦羽儿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军装——那是古都军区的制服,肩章显示他已经是高阶军官。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瞳孔微微扩大:“你...用了'斩空'这个名字?”
祖星毅——现在应该称他为斩空——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祖家的身份会引来太多麻烦。从你被冰封那天起,祖星毅就'死'了。”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击中秦羽儿。
她突然崩溃般抓住他的衣襟,泪水夺眶而出:“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放弃了家族,放弃了原本的人生...”
斩空将她紧紧搂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别傻了,”
他的声音在她耳边颤抖,“没有你的人生,算什么人生?”
秦羽儿在他怀中啜泣,闻到他身上混合着硝烟与风雪的气息。
这怀抱如此熟悉又陌生,温暖如初却又多了几分岁月的厚重。
她抬头看他,发现他眼中闪烁着某种近乎偏执的光芒。
“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
她轻声问,手指无意识地描摹着他的脸,每一道纹路都像是一把刀刻在她心上。
斩空沉默了片刻,目光投向远方的雪峰:“变强,等待,然后...找到能救你的方法。”
他低头看她,嘴角勾起一个苦涩的微笑,“这一切都要感谢李然,没有他的帮助,我可能真的要等到白发苍苍才能与你相见。”
秦羽儿突然想起什么,紧张地抓住他的手臂:“我的冰系魔力...异裁院...”
即使现在出去,未来依旧要面对那些人,但是,这里实在是太冷了,她渴望去感受温暖。
阳光穿透云层,洒在两人身上。
秦羽儿这才注意到他们站在天山最高处,四周是万年不化的冰川,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
她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七年的冰封,她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
斩空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不适,立刻将她打横抱起。
“我们回家。”他说,声音里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秦羽儿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这个胸膛比记忆中更加宽厚,却也承载了更多伤痛。
她抬头看他坚毅的下巴,突然意识到——这个曾经为她放弃家族、隐姓埋名的男人,如今又用了七年的光阴兑现了承诺。
“星毅...”她轻声唤他原本的名字,“我回来了。”
斩空的脚步微微一顿,低头看她,眼中似有千言万语。
最终,他只是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声音低沉而坚定:“欢迎回家,羽儿。”
天山的风依旧寒冷,但秦羽儿不再感到孤单。
她知道,无论前方有多少未知与挑战,至少这一次,他们终于可以并肩同行。
岁月或许在斩空脸上留下了痕迹,却从未改变他那颗爱她的心。
斩空抱着秦羽儿踏过碎裂的冰层,每一步都走得极稳。
秦羽儿仰头望着他下颌的轮廓,忽然发现他右侧眉骨上多了一道细长的疤痕,藏在眉梢处不易察觉。
“这里...”她忍不住伸手轻触。
斩空脚步未停,只是微微偏头蹭了蹭她的指尖:
“三年前在秦岭执行任务时留下的。”
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当时想着,要是破相了,等你醒来认不出我怎么办。”
这句玩笑话让秦羽儿鼻尖发酸。
她将脸埋进他肩窝,军装粗糙的布料着脸颊,带着阳光与硫磺的气息。
斩空的手臂紧了紧,喉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山风卷起斩空的军袍下摆,秦羽儿忽然注意到他腰间别着个褪色的香囊——
那是她当年在阿尔卑斯学府绣的,针脚歪歪扭扭,如今颜色几乎褪尽,边缘已经磨出了毛边。
“你还留着...”
“嗯。”斩空的声音混在风里,“冬天放在心口位置,就不会觉得太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