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暑时节,暑气蒸腾,却也有着别样的景致。贾府那园中的荷花,在这酷热中越发开得娇艳了,粉嫩的花瓣,鹅黄的花蕊,在田田的荷叶映衬下,宛如一幅天然的绝美画卷。那荷叶上,时不时滚动着晶莹的水珠,阳光一照,恰似珍珠落玉盘,折射出璀璨的光芒,煞是好看。
宝玉本就是个爱这些风雅之事的人,心里一首惦记着那满池荷花,觉得如此美景,若不前去好好赏玩一番,着实是辜负了这大好时光。他便兴冲冲地跑到潇湘馆,拉着黛玉的手,眉眼间满是期待地说道:“林妹妹,今日小暑,那湖边的荷花都开得极好呢,咱们再去湖边赏荷可好?”
黛玉抬眸看着宝玉那急切又带着几分孩子气的模样,不禁莞尔一笑,轻轻点了点头,应道:“嗯,既你有这雅兴,那便去瞧瞧吧。”
于是,两人便沿着湖边缓缓漫步。微风轻轻拂过,携带着荷花那淡雅的香气,萦绕在两人身旁。他们时而驻足,静静地看着那一朵朵盛开的荷花,仿佛要将这荷花的美深深印刻在心底。
黛玉本就是个极有才情的女子,见这眼前美景,心中诗意涌动,不禁轻声吟出几句诗来:“小暑芙蕖别样娇,粉腮映日舞轻绡。露珠滚动添灵韵,独倚湖风意自遥。”那声音婉转清脆,如黄莺出谷,诗句更是将眼前荷花的娇美、灵动描绘得淋漓尽致。
宝玉听了,眼中满是惊喜与赞叹,连连拍手叫好,说道:“林妹妹这诗真是绝妙啊,和这荷花一样美,不,比这荷花还要美上几分呢,这诗里仿佛都透着一股灵秀之气。”
黛玉微微红了脸,嗔怪道:“你就会贫嘴,哪有你说得这般好,不过是我一时有感而发罢了。”
两人正说着笑着,宝钗也来到了湖边赏荷。她远远地瞧见宝玉和黛玉又在一处,有说有笑,那亲密无间的模样,让她心中黯然了几分。其实每一次来赏这荷花,她的心情都会被他俩之间那深厚的感情所影响。她深知宝玉对黛玉的那份心意,可自己心里却又放不下对宝玉的那份情思,就如同陷入了一个无解的局中,只能默默地看着,暗自伤神。
宝钗努力地扯出一丝微笑,走上前去,轻声说道:“宝兄弟,林妹妹,你们来得倒早,这荷花确实开得赏心悦目呢。”
宝玉笑着回应道:“宝姐姐,你也来了呀,今日这荷花比往日更有韵味了,林妹妹方才还作了首好诗来描绘这荷花呢。”
黛玉只是微微欠了欠身,礼貌地笑了笑,没有多言。
几人又一同沿着湖边走着,赏着荷花。那阳光越发炽热了起来,照在身上有些火辣辣的。宝玉瞧见黛玉被晒得微微皱了皱眉头,心里一动,便伸手摘了一片大大的荷叶,轻轻地举到黛玉头顶,笑着说:“林妹妹,这荷叶正好给你当遮阳伞,可莫要被这日头晒坏了。”
黛玉仰头看着那片荷叶,又看向宝玉,眼中满是感动与柔情,嗔怪道:“你呀,这荷叶摘了下来,岂不是伤了它,怪可惜的。”虽是这般说着,却也没有躲开,任由宝玉举着荷叶为自己遮阳。
那亲昵的模样,全然落在了宝钗的眼中。宝钗只觉得自己此刻越发像个局外人,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闷得难受。那爱情的纠葛在这炎炎夏日里,好似这闷热的空气,让人愈发觉得压抑难受,却又无处可逃。
宝钗强忍着心中的酸涩,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宝兄弟倒是细心,林妹妹可得好好珍惜这荷叶伞呢。”
黛玉听出了宝钗话里的那一丝别样意味,却也只是淡淡一笑,说道:“宝姐姐说笑了,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罢了。”
宝玉却没听出什么异样,依旧笑嘻嘻地说道:“这荷叶本就是这湖中之物,如今能为林妹妹遮遮这暑气,也算它有了大用处了。”
几人又走了一会儿,宝钗终是觉得心里烦闷,便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了。看着宝钗离去的背影,宝玉有些疑惑地问道:“林妹妹,宝姐姐今日好像心情不太好呢,这是怎么了?”
黛玉微微叹了口气,说道:“你呀,真是个呆子,宝姐姐心里所想,你难道一点都看不出来吗?”
宝玉挠了挠头,一脸茫然地说:“我着实不知啊,林妹妹你就别卖关子了,快与我说说呗。”
黛玉白了他一眼,轻声说道:“宝姐姐对你的心思,你莫非真不知晓?只是你我之间情谊深厚,她见了自然心里会不好受,今日又瞧见你我这般相处,心里怕是更添了几分烦闷了。”
宝玉听了,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我只当宝姐姐是姐姐,从未有过别的心思,倒是没想到这些,那可如何是好?”
黛玉微微皱眉,说道:“你呀,以后与宝姐姐相处,也该注意些分寸才是,莫要让她太过伤心了。”
宝玉忙点头应道:“林妹妹说得是,我记下了,只是我心里最在意的还是林妹妹你呀。”
黛玉脸上一红,轻嗔道:“就你会说些甜言蜜语哄我,谁信呢。”嘴上虽这般说着,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两人又继续赏了会儿荷,看着那夕阳渐渐西下,天边被染成了橙红色,那余晖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荷花在这霞光中更是别有一番风情。
宝玉轻声说道:“林妹妹,这小暑赏荷的时光可真是惬意,只愿往后每年这时候,都能与你一同来赏这荷花才好。”
黛玉浅笑嫣然,应道:“嗯,只要你有心,那便依你就是了。”
两人这才缓缓往回走,那背影在夕阳的映照下,被拉得长长的,仿佛这世间的美好都凝聚在了这一刻,只是那爱情的纠葛,依旧在这园子里如暗流涌动,不知未来又会生出怎样的故事来。
此后的日子里,宝玉虽谨记着黛玉的话,与宝钗相处时多了几分客气和分寸,可宝钗对宝玉的那份情却哪是那么容易就放下的。她时常会在无人处暗自神伤,想着自己与宝玉之间那若即若离的关系,心中满是无奈。
而黛玉呢,看着宝玉对自己一如既往的关怀与在意,心里是欢喜的,可偶尔也会担忧起两人的未来,毕竟这贾府之中,诸事复杂,他们的感情又岂能顺遂如意呢。
这日,宝钗正在自己房中做着针线活,可心思却全然不在那上面,脑海里总是浮现出宝玉和黛玉在一起的画面,手中的针一不小心就扎到了手指,她轻呼了一声,看着那指尖渗出的血珠,竟觉得这疼痛好似能让自己暂时忘却心里的烦闷一般。
丫鬟莺儿瞧见了,赶忙过来,焦急地说道:“姑娘,您这是怎么了呀,怎么这般不小心呢,快让我给您包扎一下吧。”
宝钗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无妨,不过是扎了一下罢了,不碍事的。”
莺儿一边帮宝钗处理伤口,一边小声说道:“姑娘,您心里的苦,奴婢都看在眼里呢,那宝二爷对林姑娘的心思,任谁都瞧得出来,您又何苦这般为难自己呀。”
宝钗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又何尝不知,只是情之一字,哪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我也只能尽力克制自己了。”
莺儿听了,也跟着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而另一边,宝玉和黛玉正在沁芳闸畔的石头上坐着,两人手里拿着一本诗集,正讨论着里面的诗词。宝玉时而发表着自己的见解,黛玉则或点头赞同,或提出不同的看法,两人沉浸在诗词的世界里,倒也暂时忘却了那些烦恼之事。
可就在这时,王熙凤走了过来,瞧见他俩,笑着打趣道:“哟,宝兄弟和林妹妹这又在这儿探讨什么高深学问呢,瞧你们这惬意的模样,倒叫我都羡慕了。”
宝玉和黛玉赶忙起身,宝玉笑着说道:“凤姐姐,我们不过是随便看看诗集,打发打发时间罢了。”
王熙凤笑着白了宝玉一眼,说道:“就你会说,我还不知道你,向来就爱这些个诗词之类的东西,林妹妹又是个有才情的,你们凑在一起呀,怕是能聊个三天三夜都不带停的。”
黛玉微微红了脸,说道:“凤姐姐就会打趣我们,再这般说,我们可就走了。”
王熙凤忙摆了摆手,说道:“哎,别走别走,我还有事要和你们说呢。”
宝玉和黛玉对视了一眼,都有些疑惑,不知王熙凤要说何事。
王熙凤清了清嗓子,说道:“过几日呀,府里要办个小暑的宴会,到时候会请些亲朋好友来,也算是大家聚一聚,热闹热闹,你们可得好好准备准备呀。”
宝玉一听,来了兴致,说道:“那敢情好呀,肯定很是热闹,只是不知这宴会都有些什么好玩的呢。”
王熙凤笑道:“这好玩的自然少不了,到时候呀,还有猜灯谜、行酒令之类的,保管让你们玩得尽兴。”
黛玉微微皱眉,说道:“人多了怕是嘈杂得很,我倒不是很想去呢。”
王熙凤赶忙劝道:“林妹妹,这可不行呀,你要是不去,那可就没了趣味了,再说了,宝兄弟肯定也盼着你去呢,是吧,宝兄弟?”
宝玉忙点头说道:“林妹妹,你就去吧,有我陪着你呢,不会让你觉得无趣的。”
黛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应道:“那好吧,既然如此,我便去瞧瞧就是了。”
王熙凤见黛玉答应了,满意地笑了笑,说道:“这才对嘛,那你们可得好好准备准备,我还得去通知其他人呢,就先走了啊。”
看着王熙凤离去的背影,宝玉兴奋地对黛玉说:“林妹妹,这宴会肯定有意思,到时候咱们又能一起玩乐了。”
黛玉却隐隐有些担忧,说道:“人多眼杂的,只盼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宝玉却不以为然,依旧满心欢喜地憧憬着那宴会的到来。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小暑宴会那天。贾府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来了不少的亲朋好友。众人先是在厅里用了些酒菜,而后便移到了园子中的亭子里,开始玩起了猜灯谜、行酒令等游戏。
宝玉和黛玉坐在一处,与旁人一同参与着游戏。宝玉聪明伶俐,猜出了好几个灯谜,赢得了众人的喝彩。黛玉虽话不多,可每次行酒令时,那出口成章的才情也让众人赞叹不己。
宝钗看着宝玉和黛玉这般出风头,心里又是一阵酸涩,可面上依旧带着得体的微笑,也参与着游戏。
这一轮行酒令,轮到了宝钗,宝钗略一思索,吟出了几句巧妙的酒令,众人纷纷叫好。宝玉也笑着夸赞道:“宝姐姐果然厉害,这酒令真是精妙。”
宝钗微微一笑,说道:“宝兄弟过奖了,我不过是瞎凑几句罢了,哪比得上林妹妹的才情呢。”
黛玉听了,说道:“宝姐姐太谦虚了,这酒令确实极好,我可自愧不如呢。”
几人正说着,突然有个亲戚家的公子哥儿,瞧见黛玉容貌出众,才情又高,便起了几分心思,借着酒劲,走到黛玉面前,想要与黛玉搭话,言语间还透着些许轻薄之意。
宝玉见状,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站起身来挡在黛玉身前,说道:“你这是做什么,休得对林妹妹无礼。”
那公子哥儿却不以为然,醉醺醺地说道:“哟,我不过是想和这位姑娘说几句话罢了,你又是谁呀,管得着吗?”
宝玉一听,怒火中烧,就要和那公子哥儿理论。场面顿时有些混乱了起来,众人都围了过来,想要劝架。
黛玉在后面拉了拉宝玉的衣角,轻声说道:“宝玉,莫要冲动,别闹大了。”
王熙凤赶忙过来,呵斥道:“都给我住手,今日是个高兴的日子,这般闹像什么话,你这公子哥儿,喝了几杯酒就没了分寸,还不快给我退下。”
那公子哥儿见王熙凤发了火,这才清醒了几分,灰溜溜地走了。
宝玉依旧气呼呼的,说道:“哼,敢对林妹妹这般无礼,真是太过分了。”
黛玉看着宝玉为自己这般生气,心里满是感动,轻声说道:“好了,宝玉,别气了,我这不没事嘛,莫要因为这等人生气坏了自己身子。”
众人又好言相劝了一番,这才又继续玩起了游戏,只是经过这一遭,气氛总归是有些变了味。
宝钗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心里五味杂陈,她既羡慕宝玉对黛玉的那份维护之情,又为自己感到悲哀,觉得自己终究是这场感情里的旁观者,只能默默地看着,却无法真正走进宝玉的心里。
小暑的这场宴会,就在这热闹与纠葛中渐渐落下了帷幕,而宝玉、黛玉和宝钗之间的故事,依旧在这贾府的园子里继续着,那情感的波澜,如同这夏日里多变的天气,不知何时又会掀起新的风浪来。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小暑过后,天气愈发炎热了起来,园子里的荷花依旧开着,只是赏荷之人的心境却又有了新的变化。
宝玉因为之前宴会上那公子哥儿对黛玉的无礼之事,越发在意起黛玉的安危来,每日都会去潇湘馆看望黛玉,叮嘱她要小心些,莫要随意出门,免得再遇到那些不懂规矩的人。
黛玉嘴上虽说宝玉太过小心了,可心里却是甜滋滋的,觉得宝玉对自己的这份关怀愈发深厚了。
而宝钗呢,自从那次宴会后,心里对自己和宝玉之间的事也想了许多,她深知自己这般执着下去,怕是只会让自己更加痛苦,可又实在难以割舍那份感情,整个人变得越发沉默寡言了,时常一个人在屋里发呆,或是对着那满园的荷花暗自伤怀。
这日午后,天气酷热难耐,宝玉又惦记着黛玉,便带着些解暑的瓜果去了潇湘馆。刚到门口,就听见黛玉在屋里吟诗的声音,那声音婉转悠扬,在这闷热的空气中,仿佛带着一丝清凉之意。
宝玉轻轻走进屋里,笑着说道:“林妹妹,我又来叨扰你了,今日这日头太毒了,我带了些瓜果来,你吃着解解暑。”
黛玉放下手中的诗集,抬眸看向宝玉,笑道:“你倒是有心了,这大热天的还跑一趟,快坐吧。”
宝玉坐下后,看着黛玉,说道:“林妹妹,我这几日总是担心那宴会上的事再发生,你可一定要听我的话,莫要随便出去了呀。”
黛玉嗔怪道:“我又不是那不懂事的小孩子了,哪会那般不小心,你呀,就是操心的命。”
两人正说着话,紫鹃端了茶进来,笑着说:“宝二爷对我们姑娘可真是上心,这大热天的还惦记着送瓜果来,姑娘您可有福了。”
黛玉红了脸,说道:“紫鹃,你这丫头,就会跟着打趣,还不快去忙你的。”
紫鹃笑着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宝玉和黛玉又闲聊了一会儿,说起了那园子里荷花的长势,宝玉说道:“这小暑都过了些时日了,那荷花却依旧开得好,林妹妹,咱们哪天再去赏荷可好?”
黛玉想了想,说道:“这天气太热了,等过几日凉快些了再去吧,免得中暑了。”
宝玉点头说道:“林妹妹说得是,都听你的,等凉快了咱们再去好好赏荷。”
而另一边,宝钗独自一人来到了湖边,看着那依旧娇艳的荷花,心中感慨万千。她想起了曾经和宝玉、黛玉一同赏荷的情景,那时候心里虽有酸涩,可好歹也是热闹的。如今,却只剩自己一人对着这荷花,那孤独和无奈的感觉愈发浓烈了。
宝钗轻声吟道:“荷香依旧绕湖风,独倚栏杆意难穷。情事如烟终散去,空余寂寞与谁同。”那诗句里满是她对自己感情的无奈与悲哀,只是这湖边除了那微微摇曳的荷花和荷叶,再无人倾听她的心声了。
这小暑时节的赏荷之事,本是一桩雅事,却因着几人之间复杂的感情,变得充满了纠葛与无奈,而他们的故事,也如同这夏日的荷花,在这贾府的园子里,绽放着、摇曳着,等待着未知的结局,不知在往后的日子里,又会有怎样的悲欢离合在这荷花池畔上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