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凤城和关宝珍眼巴巴看着马春梅,唯恐自己的观念太新,马春梅接受不了。
这种装修只在高档的新房里才有,绝大部分小饭店这会子都是不在乎装修的,而且进门就觉得脏!
张凤城装修成这样,实在是花了不少的钱。
马春梅指尖蹭过深绿漆的桌沿:“凤城这配色选得巧,绿墙白顶配磁带腰线,放眼整条街都找不出第二家。”
张凤城非要马春梅提建议,马春梅指着桌间距离:“你看这凳子靠背挨得近,客人往后靠容易碰着,赶上脾气躁的准得闹矛盾。”
“其实加道竹隔断就行,拇指粗的竹条编成像屏风那样,半人高不挡视线。让座位像是半个包间,显得更高级一些。每个隔断起个同类的名字当座号,比如草莓座芒果座,客人一进门就能对着找座位,结账时还能说 '来份草莓座的鱼香茄子 ,多有意思。”
张凤城道:“那起什么名字比较好?”
马春梅就寻了些水果名,“草莓座”、“苹果座”、“桔子座”、“梨子座”,“西瓜座”,“桃子座”……
其实马春梅是故意说的这么质朴,可以让几个小的换上更可爱的名字。
张凤城考虑了下:“来不及了,油漆的味道要散很久,明年或者后年饭店翻新的时候可以用,这样会让人更有新鲜感。”
马春梅笑着点头肯定:“你的想法很周全!毕竟饭店干净是最重要的,年年都要重新刷墙的。”
到了厨房,马春梅一眼就看出好几个不合适来。
但……不重要!
儿子毫无经验,把饭店装这样,己经极好了。
至于不合适的地方,以后慢慢改就是了。
成长就是这样,不断的犯错吃经验!
不给年轻人犯错的机会,就是在扼杀他的才华和能力。
当然巨大的粉身碎骨的错误,家长们肯定要及时教育,但无伤大雅的错误,就应该让孩子犯一犯。
她前世对孩子其实是没什么教育的,每天忙着活下去,就用了全部的精力,没时间好好关注他们的想法。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孩子教成那样,马春梅自己是有责任。
马春梅本来就不打算把孩子教育成自己手里的兵,加上她自己因为善良吃过的亏太多,掉过坑太多,所以教育孩子们的时候,可能在她自己都没有意识的前提下,更愿意他们相对自私些,自我些。
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奇怪的点,越是善良无私,对孩子没有底线的包容的父母,越容易养出自私自利到没有人性的畜生 !
可能都是因为自己吃过太多善良的亏,内心觉得孩子们自私就自私吧,把他们生在这个人狼羊互吃的世界上,自私点其实是下层人最好的品质。
此时,马春梅想得是既然孩子不孝顺,做家长的也可以收回自己托举的手,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不过她生的西个孩子,可能是西种完全不一样的待遇,老三老西她就放生了,但老二除外——她忘不了棺材里窒息的绝望!忘不了她来时的路!
周六中午,鞭炮声声……
叶承天一共请了六十人,同班五十人一个没跑不说,还有其它班的好哥们也来了好几个。
同学们们之间请客,又不要他们送礼物,太奢侈了反而不好,叶承天和马春梅商量之后,就决定请大家吃碗面吧。
算是后世的面条自助。
餐台用宽长凳加高拼成,放在比较宽的走道中央,一排黄牡丹猪油盆里盛着菜。
八道炒菜,冒着热气排成一溜:酱烧茄子油亮、猪内脏裹着琥珀色芡汁,青椒肉丝颜人,猪油白菜苔堆成小山。
八道凉菜:山椒拌云耳油亮清脆、酸辣萝卜丝裹着油亮的辣子、醋溜土豆丝浸在琥珀色醋汁里、陈醋酸蜇头颤巍巍地卧在瓷盘……
八道小菜:玻璃罐里的糖蒜泛着琥珀色,腌香椿芽码得齐整,油渍里的黄豆酱还在冒泡……
八种调味品罐一字排开:芝麻酱,花生酱,花椒面、辣椒油、蒜蓉酱,醋都贴着红纸条……
最惹眼的是后门口那青花瓷缸,滚水焯过的面条堆成小山,食客端着碗能自由捞取,筷子在面缸里搅动时,青瓷上的缠枝莲纹都跟着晃。
六十个孩子盯着满桌食物的眼神,比六十只饿坏的小猪崽还难控制,嗡嗡嗡的不绝于耳。
要不是叶承天提前一节课去店里拍了照片,此刻怕是连餐桌原貌都拍不到了。
原本准备的开业祝词还没说出口,叶承天扫了眼这群咽着口水的两眼放光,身体都是预备跑的姿态的半大小子,干脆挥挥手:“得了得了,先开吃!”
“好啊!”
“老叶万岁!”
一时间少年们争先恐后的过去拿碗,装面,拣心仪的菜,欢呼雀跃,赞美……
然后全变成了呼噜噜的吸面声,此起彼伏,跟刮过一阵龙卷风似的……
楼上雅间里,马春梅正和杜丽娟、施金花吃面,听见楼下传来孩子们朝气蓬勃的笑闹声,眼角的皱纹都漾着喜气。
杜丽娟端起酒杯:“小梅子,真没想到你能有今天!干杯!”
三人碰杯,酒一饮而尽。
施金花忽然盯着马春梅感慨:“我这会儿才觉得,没男人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
马春梅顺势 “洗脑”:“男人中年三大幸事是升官发财死老婆,女人不也一样吗?孩子有了,婚也结了,甩掉个废物老公,难道不是福气?”
杜丽娟快人快语:“说真的,金花,你家那口子活着还不如死了呢,起码我男人和张志东还知道往家拿钱,你男人除了花钱还会干啥?死了倒干净!”
施金花抿了口酒,慢悠悠道:“他不死我总不能去杀了他吧!”
那语气轻飘飘的,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狠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