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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诊断书与便利店
2023年9月15日，19:30
周予安攥着诊断书冲出医院时，撞翻了护士站的康乃馨。
“胶质母细胞瘤西级”像烙铁刻在视网膜上，他冲进消防通道撕碎报告。纸片从二十三楼飘下去，像一群垂死的白鸽。
手机在裤兜震动，是继母陈美琳的语音：“你爸从澳洲回来了，周末家宴必须到。”
他盯着微信界面冷笑——置顶聊天还是三年前母亲病逝时，父亲周明远那句“节哀，爸爸在谈重要项目”。
21:15，长乐巷便利店
冰柜的冷气扑在脸上，周予安抓起三罐啤酒往收银台砸。店员刚要阻拦，货架后突然探出个丸子头：“用我的会员卡能打折哦！”
女孩踮脚扫完条形码，蓝白校服蹭到他的手臂。周予安瞥见她袖口下滑出的医院腕带，编号CY-0915——和他腕上的一模一样。
“你也今天复查？”她晃了晃塑料袋里的止疼药，“要不要分你一盒？”
周予安这才看清她的脸。明明脸色苍白得像宣纸，眼睛却亮得吓人，嘴角还沾着偷吃的草莓大福碎屑。
警报器突然尖叫。两个黄毛堵住店门，为首的刀疤脸勾起她书包带：“程雨眠，你爸欠的十万什么时候还？”
周予安看见她颤抖的睫毛，鬼使神差地搂住她肩膀：“我是她男朋友，有事冲我来。”
22:40，废弃篮球场
血混着铁锈味在口腔漫开，周予安抹了把鼻血，看程雨眠举着板砖吓退混混。月光照亮她手背的留置针，胶布上还印着**安宁医院**的红章。
“你有病啊？”她撕开湿巾按在他伤口，“脑癌了不起？我淋巴癌西期都没这么疯！”
周予安愣住：“你怎么知道……”
“病历卡从你口袋掉出来了。”她捡起染血的诊断书，“周予安，我们做个交易吧？”
夜风掀起她的刘海，露出额角化疗留下的疤痕。她竖起三根手指：
“一、你冒充我男友挡住讨债的；二、我陪你完成遗愿清单；三……”
她突然凑近，呼吸带着草莓甜香：“每天给我讲一道数学题，就当临终关怀。”
23:55，地铁末班车
程雨眠靠着车窗打瞌睡，怀里抱着顺走的临期面包。周予安翻开她掉落的笔记本，泛黄纸页上密密麻麻画着正字——最新一行停在97。
“这是什么？”
“死亡倒计时呀。”她闭着眼笑，“从确诊那天开始画，多活一天都是赚到。”
列车驶过跨江大桥时，她突然握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摸摸看，这里装着两个支架呢。”
周予安触电般缩回手，却听见她轻声说：“明天带你去个地方。”
次日7:00，明德高中天台国歌透过广播传来时，程雨眠正往周予安校服上别徽章。
“这是抗癌小队的标志。”她指着自己衣领的银色蝴蝶，“队长我批准你入队了。”
他低头看手机，家族群里正在讨论如何分割母亲留下的老宅。程雨眠突然抢过手机扔向鸽群：“周同学，第一课——”
她张开双臂站在栏杆上，校服被风吹得鼓胀如帆：“快死的人，有资格任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