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车在爆炸的掩护中冲出特高课总部,苏艾雅蜷缩在煤堆里,感受着车辆每一次颠簸都像是死神的叹息。
驾驶室里的军统特工突然猛打方向盘,车身剧烈倾斜。
"检查点!"他嘶声道。
苏艾雅透过煤块缝隙看到前方路口设起了临时路障,日本宪兵正挨个搜查车辆。
她立刻抓了把煤灰抹在脸上,将发簪里的胶卷塞进嘴角,压在舌下——必要时可以吞下。
"深呼吸。"驾驶者突然刹停,敲了敲车厢隔板,"准备B计划。"
下一秒,他掏出手枪对着自己左臂开了一枪,鲜血顿时浸透衣袖。
"太君!救命啊!"他踉跄着下车,用带东北口音的日语大喊,"有反日分子想抢车!往那边跑了!"
宪兵们立刻被吸引了注意。
趁着混乱,苏艾雅滚下车厢,钻进路边的排水沟。
浑浊的污水臭气让她想作呕,老鼠从她脚边窜过。
她咬紧牙关,在黑暗的沟渠中摸索前行。
二十分钟后,当她从法租界边缘的排水口爬出时,远处响起了全城戒严的哨声。
霞飞路方向浓烟滚滚——安全屋所在街区被封锁了。
"小姐需要帮忙吗?"
一个黄包车夫蹲在巷口,草帽压得很低。
苏艾雅警觉地后退半步,首到看见他右手比出的特殊手势——拇指与小指相扣,这是军统的紧急联络暗号。
"去码头。"她低声道,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可怕。
车夫摇摇头:"所有码头戒严,连渔船都要掀开查,"他递来一套沾着鱼腥味的粗布衣裳,"先跟我走。"
黄包车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一家名为"蓬莱阁"的海鲜铺子前。
铺子里,三个青帮打扮的男子正在剔鱼骨,看到他们进来,立刻放下刀围了上来。
"这位是'裁缝'的客人。"车夫说。
为首的刀疤脸盯着苏艾雅看了几秒,突然掀开地板上隐藏的活板门:"十二小时内必须走,潮水不等人。"
下层的室里,苏艾雅终于见到了戴老板派来的接应者,一个她万万没想到的人,法国巡捕房督察长雷诺。
这个金发碧眼的男人正用流利的中文与青帮人员交谈,桌上摊着一张手绘的航道图。
"苏小姐,"他转身时警服下露出枪套,"我们有三重难关要过。"
雷诺的手指划过地图:"第一关是租界封锁线,日本海军陆战队刚刚获得了在法租界边缘设卡的权利。
第二关是黄浦江上的巡逻艇,每十五分钟一趟。
最后一关是出江口时的日军检查站。"
"怎么走?"苏艾雅首接问。
"走鸦片。"刀疤脸咧嘴一笑,露出镶金的门齿。
午夜时分,换上渔民装束的苏艾雅被带到吴淞口附近一处隐蔽的河湾。
芦苇丛中藏着六艘改装过的快艇,每艘都装着数十个密封的铁皮箱。
"日本海军第三舰队的后勤官是我们的人,"雷诺低声解释,"这些特殊物资每周五凌晨准时运出,从没人检查。"
苏艾雅突然明白过来,军统利用了日本人自己的走私渠道。
那些铁箱里确实是鸦片,但最中间的一个夹层里,藏着足以让她蜷缩进去的秘密空间。
"进去前,交出来吧。"雷诺突然伸手,"真正的密码胶卷。"
苏艾雅瞳孔微缩。
"戴老板说,让你将东西交给我,由我转交给他,"雷诺苦笑,"他让我转告:'二十岁那坛女儿红,你父亲其实加了梅子'。"
这是只有她和父亲才知道的细节。
苏艾雅终于取出胶卷,却在递过去时猛地收手:"等等,戴老板不可能知道这个,我从未告诉任何人加梅子的事!"
雷诺的表情凝固了。
地下室的门突然被踹开,竹内武带着特高课的人冲了进来,枪口对准所有人。
"精彩,"他鼓掌道,"连佐藤少佐都没想到你还有这份警惕性。"
苏艾雅迅速将胶卷入进口袋的夹层,同时注意到雷诺的右手小指微微抽搐——和竹内武如出一辙的习惯动作。
这两人都是"樱花组"成员!
刀疤脸突然掀翻桌子,油灯砸在地上燃起大火。
"走水路!"他大吼着掏出手枪还击,青帮成员与特高课的人混战成一团。
苏艾雅趁机撞开打开一扇门,跑出去后,跃入冰冷的河水中。
子弹在她身后激起无数水花,但黑暗和水流很快成了最好的掩护。
她顺流而下,首到肺快要爆炸才浮出水面。
一艘破旧的舢板悄悄靠了过来,船上的老渔妇伸出竹篙:"姑娘,要摆渡么?"
苏艾雅犹豫的刹那,老妇掀开斗笠——竟是"地瓜"!她胸前还缠着带血的绷带,脸色苍白如纸。
"快上船...苏小姐..."她咳出一口血,"航线改了...走崇明岛北汊..."
舢板在涨潮的掩护下悄然划过芦苇荡。
身后,蓬莱阁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
地瓜虚弱地掌着舵,断断续续交代着新计划:
"青帮...有我们的人...混上日本医疗船...抗生素...优先运输..."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舢板靠上一艘停泊在江心的白色轮船。
船侧漆着巨大的红十字,但甲板上走动的却是日本海军士兵。
"注射器...在我腰带里...""地瓜"的气息越来越弱,"让你...发烧...伪装伤寒..."
苏艾雅接过那支装有某种药液的针管,毫不犹豫地扎进手臂。
十分钟后,她开始剧烈颤抖,额头烫得吓人。
"地瓜"用最后的力气拉响船铃,随即倒入江中,任由水流带走自己。
日本军医发现苏艾雅时,她己经神志不清。
病历卡上写着"疑似伤寒,紧急后送"。
当医疗船驶出吴淞口时,苏艾雅在高烧中隐约听到日语广播:"...悬赏缉拿军统女间谍...特别通行证全部作废..."
第三天,一艘葡萄牙货轮在公海救起了漂流的救生艇。
艇上只有一个昏迷的中国女人,这个女人很快就被山城的人接走。
苏艾雅能够逃脱,除了她个人的敏锐与机警外,主要是在特高课的配电箱起火时,就有另一伙人在制造混乱。
陆建锋与狐狸、阿木、老陈西人先乘坐汽车来到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