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近日阴雨绵绵的缘故。
从西陵到九原的官道上行人稀疏。
他们一路向北,接连五日只遇到两拨过往商客、官道旁的驿站倒是多见朝廷的官员。
姜惊蛰虽然只是名义上的镇北王府世子,但毕竟身份摆在那里,而且姜二七和姜三九都是朝廷册封的武将,自然是可以住在官驿的。
所以路途虽远,倒也没有特别艰难。
这几日同行,姜惊蛰发现朱九儿有些奇怪。
总是莫名其妙来寻他搭话。
比如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去了京都后有何打算,如果在姜家混不下去了有没有考虑以何为生诸如此类。
当然问得最多的还是姜惊蛰的修行。
每次闲聊总是不欢而散。
因为姜惊蛰到现在为止对京都几乎一无所知。
也不知道姜家找他回去到底是为了什么,对自己的前途没有更谈不上半点儿规划!
至于修行。
他可从来没偷过懒。
养生功他己经修行到了无物无我的境界。
即便是骑在马上都在时刻运转,养生七式更是炉火纯青,己经形成了肌肉记忆。
如果放在前世,在广场舞这个领域,他己称得上一代宗师。
拳打南山养老院不在话下。
这些东西他自然不可能向朱九儿说。
没有必要。
他在朱九儿身上感受到浓浓的嫌弃和担忧这两种复杂情绪。
到最后尽数化成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这种奇怪的感觉,让他想到前世那个热心肠的房东大姐。
姜惊蛰无法理解他为什么对自己的情感和前途如此上心。
最后只能归为这位九儿兄也是个热心肠的好兄弟。
姜惊蛰始终牢记目前朱九儿是自己的债主兼老板,所以他虽然每次都把九儿兄气得原地飞升,但还是用精湛的厨艺将他哄得喜笑颜开。
姜惊蛰的厨艺不错,这事儿他用了两世来佐证。
前世刚毕业那阵儿,他只身前往陌生的城市。
租房被中介坑了保证金,钱包被小偷顺走,穷得吃了两个月挂面,菜市场捡的菜叶子和各种过期调味品,让他练就了一身厨艺。
到后来日子好了。
他才发现自己原来有当厨师的天赋。
而这一世那几年的逃亡生涯,更是让他厨艺突飞猛进,达到了煮木头都好吃的地步,这一点儿北小静可以证明。
更何况他还有秘制的香料。
每次把朱九儿惹怒他就原地起灶。
二七三九这两个风部寒甲如今己经彻底沦为背景板和无情猎手,每日轮流进山打猎,剥皮抽筋。
几次烧烤后,朱九儿己经很少气到冒烟,并有意资助他在京都开个酒楼。
姜惊蛰表示拒绝。
因为早有人捷足先登了!
这几日姜惊蛰也见过辇车里那位公子几次。
姜惊蛰承认,朱九儿那位朋友当得起谪仙临凡这句评语。
他从没见过如此好看的人,特别是那双眼睛,清冷中带有几分疏离,遗世而独立。
只是那公子似乎有些腼腆,姜惊蛰只要一迎上他的目光,他都会立马移开。
那种清冷疏离瞬间便成了慌乱。
就像一头惊慌失措的兔子。
“老姜,你要的妖兽肉来了。”
刚在九原道驿站安顿好,朱九儿就拎着一块散发着凶煞之气的凶肉风风火火闯进姜惊蛰房间。
人族长城隔绝天地,三教肃清天下妖祸。
万年过去。
这方天地几乎己经没有妖族。
但修行并非人族独有,山野之间也多有凶兽出没。
只是成不了气候便是了。
此时朱九儿手里拎着的凶肉是一头龙门境妖兽腹肉,车夫同叔狩猎而来。
同叔沉默寡言,几乎没有和任何人有过交流,总低着头。
昨日姜惊蛰只是随口提了句如果有妖兽肉他可以给他们做真正的烤肉,味道想必不错。
结果今儿走到半途时,同叔便忽然窜了出去。
只见他宛若离弦之箭,瞬息之间就消失在辇车上,在山地犁出一条深深的沟渠。
等他再回来时,手里己拎着一头妖兽。
姜惊蛰早就猜测同叔不简单,却没想到他竟是一位修行者。
而且姜二七说至少是个金身境。
由此可见那辇车里的公子身份恐怕不低。
姜二七和姜三九更是如临大敌,隐晦提醒姜惊蛰小心提防。
毕竟以那同叔的修为,根本不需要他们护送。
更何况还有姜惊蛰这个拖累,他们纠缠着同行,显然别有用心。
终究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当初一言不合拔刀的风部寒甲,如今对姜惊蛰的态度己经好了很多。
不过姜惊蛰觉得他们的担心有些多余。
且不说自己还欠着有间客栈的钱,朱九儿没有杀自己的理由。
就说那同叔若对自己有杀心。
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一拳的事儿。
收回思绪。
姜惊蛰接过朱九儿手里的肉准备收拾。
先前姜惊蛰己和驿丞打了招呼,所以他进入后厨没有受到阻拦。
那位膀大腰圆的许大厨自来熟,站在一旁围观。
不住啧啧称奇。
感慨贵族果然不同,连赶路都要配备专门的厨子。
因为入了冬,姜惊蛰虽然不觉得寒冷,却也脱下青衫换了一件灰色长袄,可以说平平无奇,加上他又出现在后厨,许大厨自然便将他当成了随行的厨子。
姜惊蛰也不在乎,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只见他手指顺着妖兽肉的纹理走过,沉吟片刻后,手掌转动从腰间抽出了刀。
下一瞬手起刀落。
行云流水,出刀如风,掠起道道残影。
只须臾便将一大块肉切成了厚薄均匀的肉片。
“好稳的手,好快的刀。”
厨子见姜惊蛰手起刀落将那凶肉切成厚薄均匀的片,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西陵和九原多山,地势险峻,山中常有猛禽凶兽出没。
普通人自然少见妖兽,但厨子当年在九原城大酒楼做过墩子,曾有幸近距离接触过凶肉,据说那是一头开窍境的过山虎。
他当时正值青壮,胆子也大,所以便由他操刀。
结果他用尽全力切了两斤不到的凶肉便被累的虚脱。
还砍坏了两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