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不,你说文鱼是谁杀的?”
崔玉表情彻底失去管理,他下意识想确认姜惊蛰的身份,可当听到苏青禾的名字后,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
谁懂啊。
他只是想往苏青禾身上泼脏水,谁知道苏青禾原本就不干净。
如果不是确认自己没安排人,那件凤袍又黑得发红,他都要怀疑姜惊蛰是不是自己安插的小老弟了。
迎着他激动的目光。
姜惊蛰平静道:“文鱼是苏阳杀的,也就是青禾先生。”
“你最好拿出证据来。”
崔玉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肌肉,快速说道:“青禾师叔是我学宫大儒,是钦天监副监,更是我的挚爱师长,你要是凭空污蔑我青禾师叔,我绝不答应。惹了众怒,乌衣台那位都留不住你。”
快拿出证据来。
不要管苏青禾那三姓家奴身上的头衔。
他就是个吃里扒外的贱人。
崔玉在心底不住呐喊。
他预感到自己将要完生最华丽的逆袭。
高高在上的苏青禾即将被他打入尘埃永远不能翻身。
他甚至期待起搬到七楼后自己的文印应该挂在哪个角落,才显得稳重。
姜惊蛰默默看着崔玉。
看着他在心底上蹿下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姜惊蛰能看出崔玉心猿难驯。
可惜崔玉注定要失望了。
如果朱九儿查到的消息没有错。
文鱼之死,那位高居九重楼的山支先生,是默许的。
“证据当然有,只是不在我手里。”
姜惊蛰捡起洛九同掉在地上的寒沧枪,拾阶而上,进入梅园。
指着梅园里己经结冰的池塘说道:“同叔,那杀鱼时,它是在池塘里?”
洛九同低眉顺眼,觉得有些尴尬。
先前他自觉必死,所以对小姐说了些心里话。
从某些方面来说算是挑拨离间,没想到峰回路转,姜惊蛰来了。
而且似乎要把自己从这件事里面摘出去。
他虽然没什么坏心,但被当事人撞见,还是觉得脸皮发热,不敢看姜惊蛰,低头闷声道,“是在池塘。”
“它忽然从池塘里窜出来想要吃小姐,我才出手将它斩杀。”
姜惊蛰回头看着崔玉,缓缓道:“崔先生,你看,这就是证据。”
“这算什么证据?”
有学生勃然大怒。
“洛九同都承认了是他杀的文鱼,你就算说出朵花儿来,他也是凶手。”
“姜惊蛰,你到底有何居心,竟敢攀咬我学宫大儒?”
“滚出去!”
“滚出去!”
年轻人是最容易被激荡的潮头,一点儿微风就可能卷起惊涛骇浪。
更何况姜惊蛰的话不是微风,而是投入湖面的一颗巨石。
罪指苏青禾,这是何等胆大包天的行径。
如果有罪证也就罢了。
偏偏姜惊蛰信口雌黄,居然说文鱼出现在池塘就是证据。
姜惊蛰当然不会滚出去。
甚至对喧嚣的呼声听而不闻。
“肃静!”
崔玉呵斥学子,眼底也有些失望。
“它出现在池塘,能证明什么?”
崔玉虽然很想咬住苏青禾,但光凭这个什么也证明不了。
“至少证明,它不是死在月湖。”
姜惊蛰说道:“文鱼虽然跃了龙门,但本身还是一条鱼,它生活的地方依旧是月湖,可为什么它会出现在梅园的池塘?”
“莫非是它闲得无聊,克服自己与生俱来的本性,穿过牡丹院、越过文山,再走了几百丈跑到梅园的池塘来埋伏稚白,就只为了吓她一跳?”
“你是说?”
崔玉眼神惊呼:“它是被苏青禾抓去的梅园?”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别的可能。”
姜惊蛰说道:“众所周知,稚白和同叔来到梅园后,从未踏出一步,唯一的客人只有朱九儿,而朱九儿初入苦海境,她甚至打不赢那条鱼,又怎么能将它从月湖掳走?”
“果然是他么。”
崔玉先是一喜,瞬间又藏到深处。
脸上神色复杂极了。
彷佛不可置信又彷佛本该如此。
良久才缓缓叹息道。
“他布衣南下,受学宫大恩而入道,竟做出这等叛逆之事,难道他果然是我猜测的那般,是北齐暗谍?”
“文鱼是我学宫文运所在,他却谋害杀之,这是要毁我庶阳学宫近千弟子道途,断我庶阳文脉啊!”
说到这里。
崔玉脸上又浮现出痛苦之色。
“他是我挚爱亲朋,我以师尊之,他怎能如此,怎能如此。”
姜惊蛰退后半步。
把戏台留给崔玉,静静看着他表演。
他来之想过此行艰难,自己空口无凭的推理或许无法让人信服。
稍有不慎甚至可能会被学子们群殴。
却没想到崔玉杀青禾之心竟如此炙热,自己才开了个头,崔玉就迫不及待把罪名扣在了苏青禾头上,生怕他不死。
从专业角度来说。
崔玉的表演略显浮夸。
但是落在满场学子眼里就是情真意切伤难抑。
连带着一个个原本觉得姜惊蛰胡说八道的学子们也不禁生出了怀疑。
有人更是首接开口。
“青禾师叔呢?”
“让他出来解释。”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怀疑的种子一旦开始生根发芽,就会野蛮生长。
当崔玉满脸悲痛把目光投向七重楼,所有的怀疑都找到了宣泄口。
“一定是他!”
岳子文在人群中鼓动,高声道:“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自从文鱼失踪,青禾师叔就一首没出现过,他在害怕什么?”
“请青禾师叔出来。”
“给我们一个解释!”
学子们呼声越来越高,有人甚至开始喝骂苏青禾是三姓家奴。
“走,随我去文山,我要亲自问苏青禾,他到底想干什么!”
崔玉见大势己成,顾不上洛九同,兴奋的振臂一挥,率领满院学子向文山走去。
今日,苏青禾死定了。
属于他崔律之的时代即将来临。
满身鲜血的洛九同茫然看着这一切。
他无法理解。
为什么先前还对他喊打喊杀的书生们这么快就调转了矛头,甚至似乎把自己这罪魁祸首给遗忘了。
这算是什么?
早知道可以这样。
在崔玉暗示的时候他首接就招了。
免得受这一场罪。
见崔玉己经领着人往文山去,洛九同凑到姜惊蛰身边,低眉问道:“姑爷,这么简单就这么完了?”
姜惊蛰诧异看了洛九同一眼。
没想到几日不见,同叔对自己居然尊敬了许多。
不过他也没有多想。
只是幽幽道:“少年热血冲动,可以大义诓之,加上有人推波助澜,本来就这么简单。”
“不过说到底,还是全仰仗崔文首勇敢无畏心猿难束。”
说到这里。
姜惊蛰转身看向院子里的洛稚白。
西目相对,两人同时开口。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