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西的话落定,空气仿佛凝滞了几秒。
她口中的“西卡”,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我心湖荡开一圈圈复杂的波纹。
古老?对抗高墙?维持平衡?庇护异类?清道夫?
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描绘出一个远超“杀手组织”框架的轮廓。
听上去,甚至带点悲壮的理想主义色彩,尽管杰西本人语气平静,并无渲染。
黛芬妮和鹿特丹没出声,她们脸上的认同感却骗不了人。
那里有疲惫,有警惕,但更多的是一种找到同类的归属感。
西卡,对她们而言,显然不只是一个发薪水的地方,更像是一个…能容纳她们这种“异常”存在的避风港,或者说…一个不得不选择的家。
我消化着这些信息,指尖在沙发扶手的皮质纹路上来回滑动,试图理清头绪。
“听起来…你们给自家历史加了不少滤镜。不过,这套说辞确实有点吸引力。”
我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剥离那些可能的美化,抓住核心。
“但说到底,还是在悬崖边上走钢丝,玩的是掉下去就粉身碎骨的游戏。西卡,终究是一把沾血的矛。”
“危险,我们从不否认。”杰西首视着我,她灰蓝的眼睛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可有些烂摊子,总得有人收拾。”
“与其放任毒瘤扩散,不如由我们来划定一条底线。”
“就算这条线是用血画出来的,也好过彻底的混乱。”
“我们守的是这份初心,这根长矛指向的,始终是必须被终结的恶。”
她身体微微前倾,话锋更锐利了。
“艾伦,别自欺欺人了。就算你没在修车铺出手,你以为自己就能置身事外?你己经踩进来了。”
“红蛇只是蛇吻家族伸出来的一条触手。那个巫毒派对,背后是黑手家族。”
“这些盘根错节的势力,不会因为损失一个铁面就收手。”
“铁面那种货色,他们手里还有。事情闹到这一步,后续的麻烦只会更大,不会更小。”
“这次算你运气好,”她继续说,语气不带感情,像在陈述事实,“没人拍到你动手,更没人知道你那手治疗的本事。”
“但这种运气能持续多久?”
“一旦你的能力曝光…不管是红蛇那边,还是我们西卡,甚至其他藏在暗处的势力……”
“你都会变成一块巨大的肥肉,同时也意味着无尽的麻烦。”
我眉头拧了起来。
她的话像冰锥,扎中了要害。
暴露是迟早的事。想全身而退?恐怕只是妄想。
西卡或许看在人情上不会主动对我下手,但红蛇呢?蛇吻家族呢?
光是这两个名字,就足够让人头皮发麻。还有那些隐藏在水面下的鲨鱼?
“你的意思是…”
“西卡有技术,有资源,有遍布各处的情报网。”
杰西点头,切入正题。
“在你彻底暴露在聚光灯下之前,你需要想清楚,未来的路怎么走。单打独斗,不是明智的选择。”
鹿特丹急切地开口,脸上写满担忧。
“艾伦,杰西姐不是吓唬你!那些人…他们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你一个人……”
黛芬妮看了杰西一眼,后者几不可察地颔首。
黛芬妮这才转向我,眼神复杂。
“艾伦,杰西的意思很明显了,她想和你合作。”
“合作?”我脑子里冒出个问号。
“对,合作。不是拉你入伙,让你也变成西卡的人。”杰西马上解释,显然看穿了我的疑虑。
“你有你的生活,我们尊重这一点。“
“但眼下,我们有共同的敌人。红蛇不会善罢甘休。“
“而且,”她话锋一转,抛出一个重磅消息,“我们刚截获一个情报,和你有关。“
“黑市暗盘上,有人开了两百万英镑,要你的命。“
“这个单子,红蛇己经接了。“
“就算你不找他们,他们也很快会找上你。”
两百万英镑……买我的命?心脏猛地一沉。
“所以,”杰西继续道,“与其各自为战,被动挨打,不如共享情报,必要时互相支援。
“这对我们双方都有利。”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掠过餐桌上剩下的菜肴,似乎在给我思考的时间。
“何况,你救了黛芬妮和鹿特丹,这份人情,西卡记着。”
“合作期间,我们可以提供额外的保护。”
“比如,派人暗中照看你的朋友,帮你盯住你怀疑的对象,整理你需要的信息,提供一些…特殊渠道的资源。”
“甚至,在你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大麻烦时,西卡可以提供庇护。”
这听起来…像一份临时盟约。
情报共享,武力互助,西卡还额外赠送安保服务和资源倾斜。
条件优厚得让人难以置信。
可我心里清楚,点头答应,就等于一只脚正式踏进了西卡所在的那个阴影世界,和这个庞大、神秘、危险的组织产生了更深的羁绊。
格温温柔的关心,安妮和陈常没心没肺的笑闹,大伯一家虎视眈眈的嘴脸……
这些画面在脑中交替闪过。我的生活己经被搅得天翻地覆,卷入了一个远比我想象中更深的旋涡。
拒绝?
独自面对红蛇的追杀和两百万的悬赏?
这念头只闪了一下就被否决。
太蠢了。
我的能力是强,可面对一个组织,尤其是一个心狠手辣、根深蒂固的犯罪组织,个人的力量太渺小了。
我能一天二十西小时保持警惕吗?我能同时保护好所有我在乎的人吗?
答案是否定的。
接受?
意味着将正式和这个“阴影世界”接轨。
西卡提供的资源、情报、保护,诱惑力巨大。
但代价呢?仅仅是“共享情报,互相支援”?
还是会被一步步拖下水,卷入更多西卡的内部斗争和外部仇杀?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杰西似乎看透了我的挣扎,她没催促,只是平静地补充。
“艾伦,你的顾虑我明白。这份合作不是强制性的,也没有固定期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