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我站起身来小声问宝玉:“你走不走?”
宝玉双眼乜斜,懒懒散散地说:“你要走,我和你一起走。”
我说:“大家都玩了一整天,也该回去了。说不好,外婆正在派人到处找我们呢。”
小丫头把宝玉的斗笠和披风提了进来,我接过来替宝玉穿戴整齐,让醉眼朦胧的宝钗眼馋不已。
我就是要做给她看,又拉着宝玉手说:“不许动,让我再看一下你的斗笠歪不歪?”
宝玉大着舌头说:“歪一点更好!”
我拍了拍他的手:“不管,在我的面前就是不能歪!”
薛姨妈走了进来,笑着说:“歪不歪要看心情,自然就好。”
我拉着宝玉就往门口跑去,还大声喊道:“姨妈!我们回去了!”
到了正屋,我们看到薛姨妈家里的两个奶妈才转身回府。看到宝玉多喝了一口酒,外婆让宝玉先回屋里歇一歇,又问走在后面的大丫头麝月:“李嬷嬷呢?”
宝玉踉跄两步,转过身子就说:“她拿了姨妈的钱就走了,岂不自在!”
我看到外婆的脸色一变,连忙扶着宝玉回了耳房。另一个大丫头晴雯从屋里迎了出来,张口就说:“玩到现在,才想起回来。我把早上写出来的字都贴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顺序!”
“什么字?”
晴雯努了努嘴,我看到门楣上多了三个宝玉写的字:绛芸轩。
宝玉用肩头靠了靠我的身子,涎皮赖脸地问:“写得怎样?你看三个字中哪一个好?”
“个个都好!”
宝玉的字大有长进,就是欠一点功力。
“不许哄我!”
我真心诚意地说道:“哄你也给我写一个匾,名字都已经想好了,就叫潇湘馆。”
宝玉问:“为什么就不能叫浣纱屋呢?”
我推开自已的门,才扭过头回答说:“也行,就算我是西施,你是不是还得费点心,再找一个能装心痛病的东施来呢?”
屋里,紫鹃背靠床头,手上做着针线活。雪雁替我摘了披风,又让我再跺一跺脚。
在宝玉那边,晴雯说自已的手冻了一天。宝玉对着她的手吹了一口热气,才问:“袭人姐姐呢?”
晴雯说:“已经坐在床上睡着了!”
“谁在说我坏话?”
袭人用手拧了拧晴雯的脸,晴雯也在袭人的身上揪了一把,还说了一句:“肉多就是舒服,就像一个暖手袋。”
袭人没有恼,而是笑着说:“总有一天,我会撕烂你的嘴!”
“撕啊!你最好现在就撕,省得我提心吊胆!”
这时候,窗外的北风又来了,吹得树枝嘎嘎作响。屋子里面的两团烛火摇曳不已,映照着紫鹃和雪雁的脸庞。
岁暮天涯客异乡,扁舟今又度潇湘。
颦眉独坐水窗下,泪滴罗衣暗断肠……
拿起一册书,我的耳朵里面全是袭人的唠叨和晴雯的笑声,心里有一些伤感。
倦乡佳人幽梦长,金笼鹦鹉唤茶汤。
静夜不眠因酒渴,沉烟重拨索烹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