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里屋,宝玉哥哥和他的贴身丫鬟花袭人就住在外面。
对面西耳房的里屋就是外婆的卧室,鸳鸯和另一个贴身丫鬟则住在里屋的外面。
两间耳房的中间是雕梁画栋的正房,横匾上写着三个贴金的大字:荣庆堂。
正房中央立着一面巨大的雕花木框屏风,丝质底子上用缂丝工艺绣着云蒸霞蔚的仙境和丹凤朝阳的画面。
屏风的正面放着宽大美人榻,可以坐也可以斜躺。它的前面叫花厅,也就是晚上用餐的地方。平常,各房晚辈来给我的外婆请安和谈事,也在花厅里面。它与大门之间还有一道精美的蜀锦屏风,它的正反两面都绣着大江南北的山水风光,又各有神彩。
屏风的后面是丫头们的起居室和工作间,再出去就是拥有石山和亭台楼阁的后花园。一条清流盘绕而来,在西北角汇进莲池。
这个后花园从三面紧抱着气势不凡的荣国府,它的东边是贾家祠堂,它的西侧是贾家学堂。祠堂的南面还有一个独立的四合院,住着大舅公和它的家人,人称东府。学堂的南面则是二舅公的住所,里面有不少的奇花异草,人称西府。
听我的母亲说过,贾家的先祖贾源跟着明太祖南征北战十几年,战功赫赫。洪武三年,受封荣国公,在金陵石头山下营造了荣国府。
君子之泽,五世而轩。
到了万历年间,贾家已经凋零不堪。万历二十年,倭寇大举侵犯朝鲜,贾家嫡子贾代善奉命援朝,再立奇功。
班师回朝,午门献俘。
当天,心情大好的万历帝在建极殿为爱将们庆功。听说贾代善的夫人已经在半年前病逝,就将才貌双全的史家大小姐赐婚给了自已的爱将。
贾代善奉旨娶了我的外婆,重新翻修了荣国府,形成了今天的布局。大舅公贾敬是前妻之子住东府,二舅公贾赦是爱妾之子住西府,我的外婆带着三舅公住正房。
九年之后,贾代善因公殉职,奉命到金陵吊唁的皇太子朱常洛在荣国府里的盘桓数日……后来,我的母亲就住东耳房。
二更之后,大我六岁的袭人知道紫鹃还没睡,就轻脚轻手地走了进来,笑容满面地问道:“林姑娘还不安歇?”
我连忙抹了抹自已的眼角,将躺在床上的身体朝里面挪了一挪:“姐姐请坐。”
袭人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床沿上,不好意思地说:“我们的少爷刚睡,心里还一直欠着林妹妹身上的玉佩呢……”
紫娟接过话头,笑着对袭人说:“我家姑娘正在这里伤心抹泪,担心宝二爷摔伤了自已的心肝宝贝……我刚刚才劝了好一会儿,你又来提。”
袭人仔细地看了一遍我的鸡血石,又轻言细语地说:“姑娘别多心,我们的少爷任性惯了。以后指不定还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来,不给他计较才好。”
我吃了一惊,连忙说:“我知道了!”
袭人是府里的大丫头,也是王夫人的心腹。这次进屋,她找我看鸡血石才是重点,却做得既自然又很巧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