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书房出来之后,孙之昂的心情如同一团乱麻,他连饭都没吃,就回到自已的房间里躺下。
房间内,烛光摇曳,投射出他的影子在墙上晃动。
他此刻心情复杂,杂念丛生,在榻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时刻尚早,不如去勾栏听曲。”
孙之昂自言自语,他从榻上坐起,整理了一下衣服,推开窗户,轻巧地钻了出去。
夜风拂过他的脸庞,带来一丝凉意,也似乎吹散了一些心中的烦闷。
他熟练地翻过围墙,动作敏捷如同夜行的猫儿。
他沿着巷子走到大街上。
街上的灯火仍然璀璨,来往的行人丝毫不比白天少。
孙之昂无法施展轻功,只能顺着人潮缓慢前进。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按照熟悉的路线来到一座雅致的小楼前。
小楼大门紧闭,门口挂着一盏灯笼,烛光映出门侧白墙上的三个大字——潇湘阁。
孙之昂再次理了理身上的玄衣卫官服,上前拍了拍门上的铜环。
铜环撞击门板的声音在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没过多久,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丝竹之声随之漏出,悠扬的旋律在夜空中飘荡。
“孙公子,你怎么总是偷偷摸摸的。”开门的丫鬟对着孙之昂吃吃一笑。
“你不懂。要的就是这种偷感。”孙之昂毫不客气地和丫鬟调笑。
两个人没说几句,院子里就走过来一个妇人。
她的步伐轻盈,身姿优雅,尽管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
但那淡淡的妆容下,依旧难掩她曾经的风华绝代。
一看就知道,她年轻时必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小孙,你来啦。”妇人的声音温柔中带着些许喜意。
“邓姨,我又来看你了。”孙之昂笑嘻嘻地说,他的态度轻松自然,仿佛回到了自已的第二个家。
“只有你一个人吗?”邓姨眼中似有期待,她的目光在孙之昂身后扫了扫,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有我这般年轻有为的帅气公子还不够吗?”孙之昂故作夸张地挺了挺胸膛。
“行了行了。莫要调侃你邓姨。随我去见你南乔妹妹吧。”
邓姨轻轻摇头,嘴角带着笑意,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宠溺和无奈。
邓姨说完就转身领路,孙之昂赶紧跟上。
两人穿过曲折的回廊,廊下的灯笼发出柔和的光,照亮了前行的路。
“小孙,南乔八岁入潇湘阁,如今十年刑期所剩无几,你可有什么打算?”
两人沿着楼梯盘旋而上,木质楼梯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吱嘎声,
邓姨突然问了一句,她的声音在狭窄的楼梯间显得有些突兀。
“等她自由之后,想去哪里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孙之昂似乎早有打算。
“哼,你说你每个月都要来好几次,到了这种时候反而没了担当。”
邓姨语气中带着一丝鄙夷,她的步伐稍微停顿,转头看向孙之昂,眼神中满是质疑。
“邓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来这里是钱大人的交待......”
孙之昂试图解释,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
“不许拿那个没良心的做挡箭牌。”邓姨打断他,语气不善,“就说你自已。”
“我和南乔之间,你还不懂吗?”孙之昂有些苦恼,他挠了挠头,声音低沉,“我一直把她当作妹妹。”
“你若是再如此推脱,下次不许你进来。”邓姨的语气坚决,她的脚步声在楼梯上显得格外有力。
“邓姨,你们开门做生意的,还能把客人挡在门外不成。”孙之昂半开玩笑地回应。
“老娘这里是礼部的地盘。”邓姨转身瞥了孙之昂一眼,“做谁的生意,老娘说了算。”
“行行,您厉害。”孙之昂立刻认怂。
潇湘阁隶属于礼部教坊司,严格来说,邓姨和他一样都是朝廷官员。
他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
“等南乔出来之后,我这个做哥哥的养她。”
孙之昂顿了顿,语气变得认真,“若她不想嫁人,我就养她一辈子。”
“这还差不多。”邓姨脸上的乌云转晴。
两人边走边说,很快来到一间装饰雅致的房间门口。
这房间的门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透过半透明的窗纸,可以隐约看到里面柔和的灯光。
“快去吧。”邓姨先是低声说了一句,然后又故意提高音量,
“孙统领,南乔姑娘等您可是等了两个时辰呢。”
“邓妈妈,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我在玄衣卫当差,来这种地方要低调。你再记不住,我可恼了。”
孙之昂大声说完,对着邓姨眨眨眼。
“下次一定。”邓姨的音量丝毫没有降低,说完之后一甩长袖,转身就走。
走了没几步,就被一个豪客拦住。
这位豪客衣着华丽,手上戴满闪闪发光的宝石戒指,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
“邓妈妈,南乔姑娘到底何时有空?”他掏出一锭黄金,金光在灯光下闪烁,
“只要让我留宿一晚,我愿意出十两黄金。”
邓姨一把推开他,“你想知道,别来问我,去问玄衣卫的大爷啊!
他们左一个右一个,天天霸占我的姑娘,还让我怎么做生意。呸!”
那豪客不死心,越过邓姨的肩头把目光投向南乔的房间门口。
只见一个身穿玄衣,腰跨长刀,面色阴鸷的年轻人,顺着他的视线投来狠辣的一瞥。
豪客不由一阵寒颤,再也没有寻花问柳的兴致,他缩了缩脖子,灰溜溜地离开了。
孙之昂对于自已再次吓退一个嫖客表示满意,他理了理衣服,敲响了面前的房门。
“进来。”房间里传出一个磁性悦耳的声音。
孙之昂轻轻推开门,踏入房间。
房间里的装饰温馨而雅致,淡淡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面前是一个小巧而温馨的客厅,客厅中央,一张精致的案几静静地摆放着。
几上并没有摆放茶具,而是摆着几壶酒和几样精心准备的下酒小菜。
茶几后面侧坐着一个女子,姿态优雅而慵懒。
她云鬓高耸,柳叶眉下是一双桃花眼,眼波流转,柔情似水。
她肌肤白皙如玉,仿佛吹弹可破。
她的身材苗条,曲线柔美,胸前的衣衫微微颤动,透露出一丝不经意的诱惑。
一双雪白玉足从裙下露出,更添几分的风情。
孙之昂一见她,嘴角微微上扬。
他脱下靴子,轻步走上柔软的地毯,顺手脱下了自已的外袍。
动作自然而流畅,透露出一种从容不迫的气质。
“孙公子,您来啦。可把奴奴想死了。”
女子的声音娇柔,眼中仿佛要滴出水来,脸上的一抹红晕在灯光下平添了无限风情。
孙之昂却不为所动。
他把外袍一抖,然后轻轻一推。
那件宽大的衣袍在空中展开,如同伞盖一般缓缓飘落,将那娇艳的女子裹了个严严实实。
“说你多少次了,用不着打扮成这样,又不需要你接客。”孙之昂眉头微微皱起。
“哼,没劲。”楚南乔嘟起樱桃小嘴,她的表情中带着一丝不满,“孙之昂,你一点都不好玩。”
“楚南乔,你玩来玩去就是这点花样,有意思吗?”
“唉。”楚南乔低叹一声,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寂寞,
“人家每日都困在这小楼中,也只有这点意思了。”
孙之昂闻之语塞,面露歉意,“我的错。”
说完,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之昂,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是我既然在此一天,就不能让邓姨太为难。”
楚南乔说完,也把杯中酒水一口吞下。
她脸上泛起一片红晕,语气轻松地说:“好了好了。这日子快要到头了。你应该替我开心才是。”
“说得对。”孙之昂脸上也露出笑意,又给自已倒了一杯酒,“等你出来之后,就住我家去。”
“是邓姨逼你这样安排的吧。”楚南乔目光狡黠,似乎要看穿孙之昂的真实想法。
“哪有的事。我这个做哥哥的,照顾你这个妹妹,天经地义。”
“你就不怕我和你表妹整天斗法,搅得你不安生?”楚南乔继续调侃,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
“啊哈哈哈。”孙之昂只能尴尬一笑。
“你倒有自知之明,没有大包大揽。”
“你们两个我谁都惹不起。”孙之昂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自嘲。
“你若是想独自居住,我就找钱大人出银子,给你安排个好宅子。”孙之昂继续说道。
楚南乔柳眉一竖,“你再提那个老家伙,别怪我翻脸!”
“不提不提。”孙之昂赶紧自罚一杯。
两个人在房间里喝酒说笑,气氛渐渐热烈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孙之昂的酒意上涌,他的言语开始变得有些含糊:
“我马上要去明州公干,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明州?”楚南乔眼前一亮,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雀跃,
“我老家就在明州。等我出去了,去明州找你好不好?”
“此去路途遥远,你一个弱女子怎么行。还是在京城等我回来,给你寻个好人家......”
孙之昂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楚南乔打断。
“我才不是弱女子。我们俩动起手来,胜负尚未可知。”
“楚南乔,你喝多了吧。别告诉我,你天天和我喝酒,喝出酒仙神功......”
孙之昂的话没说完,就一头栽倒在案几上。
楚南乔却只有三分醉意,她的眼神清澈,凝视着眼前这个多年来一直看护她的男子,语气轻柔:
“谢谢你,孙大哥。
你我之间只有兄妹之情,况且我又是犯官之后,若是与你走得太近,恐对你仕途有碍。”
“妹妹暂时无法回报你,只能以酒为敬。”说完,她就把手里的酒仰头吞下。
她脸上的红晕更胜,但在那醉人的美态之下,她的眼神却异常清醒,
“只不过,我刚才可真不是玩笑呢。”
她伸出一根纤纤玉指悬在酒壶上方,壶中美酒沿着壶嘴冒出来,浮到空中,
变成一个水环,绕着她的玉指缓缓旋转......